隴上地勢又不同於關中那種得天獨厚的平坦,本身便地基甚高,境域之中又溝壑縱橫、山嶺眾多、週迴百轉,於是便形成一種川坪交錯的地貌。所謂的川便是河流淤積所造成的狹長谷地,而坪則就是大塊陂塬被河流、地震所切割成地勢頗高的小地塊。
這樣的地勢特徵,又造成了隴上不乏山川相依的地勢要地,也造成了群豪各自割據互斗的紛亂形勢。這其中既有許多天然形成的絕佳道途,也有人為開鑿的通道,因此也造成了隴上在郡縣之外另外的一個行政單位“道”。
漢書言縣有蠻夷曰道,這其實也是現實逼迫制度。隴上多胡戎,而這些雜胡所聚往往都是道途難通的邊緣地帶,無論是要施加羈縻還是發兵剿滅,首先便需要有一條穩定的道途,因俗成約繼而成制,便漸漸演變成蠻夷所居往往稱道。
但是隨著胡戎漸漸被規劃,道也漸漸改製為縣,但隴上還是留下狄道、羌道等古稱。
目下隴上局勢,涼州軍可謂一家獨大,早在東入河南時,張駿便蒐羅轄下可用精銳之卒,組成五部護軍萬餘眾,就屯隴上河南之地,專職對隴上的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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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南安羌雷氏被擊敗,涼州軍又多收隴上晉、胡之眾,聚成兵勢達於三萬之眾,更有一種所向披靡的氣勢壯成。收復南安之後,大軍又沿渭水浩浩蕩蕩東進,很快便抵達了距離天水冀縣咫尺之遙的上游甘谷川。
隴上氣候早寒,隨著時入九月,已是秋高時節。甘谷川乃是渭水上游支流沖刷出的一片河谷,本是一片水草豐茂之地,橫闊極處達於十數里,如今草木早已經凋零,作為目下涼州軍駐紮的大本營所在。
涼州軍軍勢雄健,這一點單從渭水河畔十數里連營便可知,營中除了行伍軍士之外,尚有眾多沿途招撫的晉、胡士庶之眾,人勢將近十萬之數。
若單以軍勢人眾以論,涼州部伍確是盛極,但若行近窺望,其實不盡然。
首先便是營帳雜亂,乏甚章法,最靠中間的位置尚還有些許條理,但越向邊緣則越發混亂,及至外圍,更是完全無從辨別軍民,眾多人雜居於郊野,當中雜以牛羊牲畜,較之尋常遊食難民都無甚區別。
而且這些駐營所在也粗略的分成幾個部分,有的交融在一起,有的彼此之間則有著長達十數里的距離,甚至當中還有溝壑阻攔,發揮不出彼此呼應的意義。
另外一點便是明顯的物用匱乏,九月已經入於深秋,郊野多有霜色,但有的軍士多衣衫不整,就連營帳都不齊整充足。至於周邊那些追從的民眾,更是一個個面有菜色,抱草號寒。
這樣一幅軍容姿態,反倒不像是什麼強師勁旅,更像一路進退失據、茫然無措的難民隊伍。
但這樣的軍容也非全部,在營地的核心區域便有著一片頗為整齊可觀的營盤。各種營舍齊備,軍士們戎裝雖然不甚整齊,但總算能得禦寒。而且在營盤周圍還圈禁著大量的牛羊牲畜,灶煙濃厚,甚至就連戰馬都膘肥毛順。
營伍之中如此差別明顯,也難免引得周遭軍民多有怨色。但是多有體魄健壯的軍卒頻頻縱馬持械巡營,才得以震懾周遭追從者。
這一片營盤之中有一座碩大的營帳,高達兩丈有餘,佔地更是龐大,營舍周遭鋪設著厚厚的毛氈,另有眾多犛尾旌旗,賢德威儀十足。這便是中軍大帳所在,涼州軍的主帥張瓘所在。
張瓘年在三十五六,乃是州主張駿同宗族親,其人濃眉美髯,望去便有一種久在戎旅、殺伐果斷的氣息。
只是這會兒張瓘心情談不上有多開朗,手持鋒利寶刀割食著案上炙肉,口中兀自忿忿言道:“我家立事至今,勢力未有如此盛大,士馬未有如此雄壯,大事正有可圖,可恨家奴累事!若非重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