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對峙之時,沈哲子也沒有閒著,派遊騎前往曲阿聯絡紀友。
接到沈哲子的傳信,紀友可謂振奮莫名,他等這一天實在太久了,當即便召集縣中隸屬並自家原本在宿衛為將如今卻被遣退出來的一眾家人。待到第二日六月初一上朔日,紀友以長輩誕日為名於縣中普發名帖,邀請各家前來相慶。
日中時,賓客陸續到訪。由於紀友的見機妥協,如今縣中各家受損都不大。儘管紀友也因此頗傷名望,但最終還是有二十餘戶縣中人家前來道賀,各因交情深淺而具禮貨,不足贅言。
雖然由於紀友往常與張健關係尚算融洽,留駐在縣中的歷陽軍守將陳茂並未阻止紀友宴客。但在這樣的形勢下,他也擔心縣中諸多人家聚集在一起或會鼓譟起來滋生事端,親率百餘兵士前往縣署坐鎮。
曲阿縣署宏大廳堂內,紀家那位過壽的長者端坐於正席,紀友列於主位作陪,而在其左手邊便是如今留駐曲阿的歷陽軍陳茂,再下則是曲阿縣中諸多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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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茂乃是張健心腹的舊家人,雖然不及韓晃、張健之流勇猛,但也是一員悍卒,自北地輾轉南來,屢經戰陣磨練,端坐於席中,哪怕不動,渾身亦洋溢著一股精悍氣息。在其身後則立著兩名同樣悍勇的兵卒,挺胸凹腹,面容冷峻。這樣的氣勢,不免讓席中眾人都感到不適,言笑之間都有忌憚而收斂。
紀友亦察覺到眾人異態,於席中指著陳茂笑語道:“此宴非鴻門,何必具樊噲?陳將軍你座下這兩位壯士,若是得宜,不妨往偏廳去具席飲勝。”
聽到這話,眾人都湊趣笑一笑,更有人笑言道:“誠然陳侯旗下勇武,可惜我等鄙薄,不識項王啊。”
陳茂本不適應這一類的宴飲應酬,聽到這笑語聲不免有幾分尷尬。他知自家主公對紀友這世家子不乏敬重,而且剛才於席上仔細審視眾人眉眼交流,不似有彼此串聯的跡象,略一沉吟後於席上對紀友拱手道:“寒傖末將,失禮勿怪。”
說著,他擺擺手示意那兩名兵士退下,而紀友也吩咐縣吏將人引下去厚禮招待,同時讓人準備酒食去犒勞陳茂所帶來的那些兵士。
彪悍兇人退場,席上氣氛輕快幾分。眾人也都活躍起來,加上有紀友這樣一個妙識風趣的世家子在席中活躍氣氛,很快宴席氣氛便熱絡起來。因有陳茂在場,許多話題都不好暢談,但即便只是風月有關,眾人亦足感到盡興。
酒至酣處,紀友手持如意輕敲案几,召喚縣吏來吩咐傳膳。同時他一手持如意,一手端酒杯,腳步略顯虛浮踉蹌,袒腹行至陳茂面前,大笑道:“我要敬陳將軍一杯,如今江東各處強人肆虐,亂兵橫行,若非陳將軍這等義士鎮守此鄉,我等哪得安坐酣飲!”
陳茂這時候臉龐也隱隱泛紅,他見紀友醉眼惺忪、身軀搖擺,便擺手道:“明府醉了,今日不妨到此為止吧。”
“傖鬼收聲!”
紀友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不悅姿態:“我家世代冠纓相傳,非此絕義亂世,識得你這寒傖之人是哪個!張侯與我亦是對坐傾談,禮下你這寒夫竟敢推搪!”
陳茂聽到這話已是怒極,但見紀友已是醉得搖擺不定,也不便與這醉漢計較太多,推案而起正待行出,發冠卻被紀友劈手打落。他俯身撿時忽聽到耳邊疾風驟起,心中一凜,猛地側首便見白玉如意兜頭砸下正中他額角!
陳茂捂著鮮血淋漓額角,低吼咆哮一聲,順勢一滾正待要起身撲向紀友。側面一名傳膳侍者突然將湯羹潑下,猱身而上,猝不及防之際,陳茂咽喉已被匕首摜透,血水汩汩自口鼻中湧出來!整個人橫躺於席中,雙目怒睜,四肢仍在抽搐!
此時,紀友滿臉醉態陡然收斂,雙眸恢復清明冷厲,抓起案後一柄長劍箭步上前踏在陳茂胸膛,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