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路面被夯實平整,連稍大一點的石子都沒有。營房旁的土堆,斗量一般大小相差無幾。至於那些看不到人影攢動的營壘,更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像是附在草垛下耐心等待獵物上鉤的兇獸,隨時都有可能暴起,擇人而噬!
兵者大凶!
所謂的兇,並不是戰必勝、攻必克的霸氣,也不是屍山血海的悲壯,而是對人命的冷漠,對人性的壓抑!
牛車轆轆而行,一直等回到老宅被安置下來,沈哲子仍然沒能從先前巨大的震撼當中緩過來。但在震撼之餘,他心裡更滋生出隱隱的興奮。至此亂世,詩書風流俱休矣,唯有悍骨逢其時!如果說此前沈哲子想興建一支北伐義師還只是空發幻想,現在見識到老爹麾下軍令如山的吳地士卒後,讓他感覺自己的夢想已經有了一個紮實的立足基石。
龍溪老宅位於大軍營地的後方高崗上,從外面看像是沈哲子後世所見圍樓,只是規模要大一些。高牆聳立,形成圍龍,兩側各有高達數丈的望樓,居形勝之地,攬四野之變,人工開鑿的深渠繞牆過,一旦將吊橋收起,便成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塞。
,!
如今的吳興沈氏分為東西二宗,居住在這龍溪老宅的大部分都是沈哲子他們這一脈的東宗族人。老爹帶著沈哲子進老宅,穿越天井進祖公堂拜過祖宗,然後又引著沈哲子拜見各支長輩,然後便匆匆離開老宅去營中料理軍務。
沈哲子被老爹安排一個參贊軍務的名義帶入營中,一入中軍帳中,沈充便召集幕僚議事。沈哲子坐在角落裡,便看到老爹的一干心腹魚貫而入。
這些僚屬大抵可以分為兩類,沈家族人並部曲中簡拔為將者,比如沈哲子的叔輩沈芳、沈默並部曲將呂傑等,各自督護一軍,是嫡系中的嫡系。另一類便是吳中其他家族依附沈家的族人,譬如司馬顧颺出身吳郡顧氏,參軍朱楨出身吳郡朱氏,參謀丘善、呂徵、虞奮等皆為吳地世家子弟。
軍中一切從簡,眾人箕坐一團,看到帳中的沈哲子後,雖然感覺有點意外,倒也沒有太大反應,只道沈充不放心兒子放在別處,隨身保護。
沈充先是諮詢軍務,詢問糧草器械等後勤輜重的調配情況。沈哲子認真聽著,這些庶務看似不起眼,但卻是支撐一支軍隊的根本,也是他最欠缺的經驗,有了跟隨老爹學習的機會,自然要打起精神來。
沈家豪強之屬,又是大富之家,加上老爹早有興兵作亂的經驗,因此從動念興兵至今不足一旬的時間,已經集合起足夠萬人大軍兩月消耗。原本分散在各處莊園別業中的軍械也都調往龍溪,盡數分發下去,如今第一序列的戰兵已經整頓完成,足足有六千餘人,分為三軍。而第二序列的輔兵也有六千之數,可次第序列補充主力軍隊。
而在這萬人大軍背後,所動用的民夫佃客更是逾兩萬之數!當然這其中不乏老弱婦女之類,沒有什麼戰鬥力,但足夠保證大軍後勤無憂。
沈哲子在旁邊聽到這些情況,心中更是咂舌,對於自家能夠動用的資源有了一個更直觀的瞭解。按照古人的德性,單單沈家這段時間召集動用的人馬,已經可以毫不氣虛的對外宣稱五萬大軍!
整個東晉才有多少戶丁?單看沈家為造反動用的這些力量,可都是世家掩藏在鄉里之間的力量,朝廷根本無法掌握呼叫。一地如此,可推及整個江南,以沈家的力量已經不遜於一個小型的割據政權。難怪東晉皇權闇弱,面對如此局面,朝廷能有力量才見了鬼!
而在歷史上,兩晉之交,南渡前後,吳地動亂頻頻,每一次都有地方豪強士族的身影。以後世一個局外人身份來看這種局面,沈哲子應該深恨這些地方豪強宗賊,若非他們豪霸鄉里,蓄丁自重,朝廷未必不能整合江南上下人力物力興兵北伐。
但如今他也身在局中,對此卻又有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