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而忘形,反而視野越過眼前看到了朝廷在江北所露出的防禦漏洞。
這一層隱憂,可是連王導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或者說即便意識到了,他也沒有精力和方案做出合適的佈置。畢竟眼下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安頓好建康周邊鄉人,讓局勢儘快平復下來。
“不瞞太保,晚輩是真恨不得殺盡這群兇徒!太保沒有親見,難想象這群兇徒到底犯下怎樣令人髮指的惡行!可是,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沈哲子語調不乏低沉。
“屍橫遍野,白骨盈溝,我南來時也是親見,實在心痛!維周此言不錯,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過往這些日子,建康鄉人安置,餘者十之二三,丁壯罹難者更是不知凡幾。這一口人丁,可不是一條人命那麼簡單啊!”
王導講到這裡,臉上慣有的從容也被愁緒掩蓋,實在是建康如今的破財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一些。
沈哲子聞言後也是默然,他家雖然藉此戰事而崛起,他也憑此建立大功,但說實話,他對戰爭仍有一種本能的厭惡,尤其是這種沒有任何意義但卻又難以避免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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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事我想請問維周。”
沉默片刻後,王導突然又開口說道。
“太保請說。”
沈哲子連忙說道。
“我想請議遷京口人丁以充京畿人實,維周認為是否可行?”
沈哲子聽到這個問題,不免一愣,沒想到王導居然會跟自己商議這種大事。且不說他根本沒有資格商議這種級別的事情即便是有,也沒有立場跟王導討論啊。
他下意識望向王導,而對方只是用徵詢的目光望著他,並沒有什麼試探的意思。
沉吟許久之後,沈哲子才緩緩說道:“晚輩倒不覺得有此必要,誠然京口流人眾多,建康眼下空虛也是事實。不過鄉人人心所念卻不可不慮,南北雜處,怨望諸多,稍有不慎,或就釀生大禍。況且流人遷徙安置,所耗甚多,眼下之物力未必足用啊!”
“是我短視了,失於急躁,罷了,此事不必再議。”
王導聞言後,臉上不免流露出些許失望,倒也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想法,似乎真的只是隨口一問。
沈哲子相信,王導不會不明白自家和庾家在京口經營的基礎。況且就算沒有這些,京口也不是青徐高門的勢力範圍。誠然京口地近淮北徐州,但是青徐僑門中的高門過江伊始便在建康立足,並沒有在京口有所經營。
王導這個提議,或許真的只是出於充實京畿而考慮。沈哲子如果贊成並助推,可以順勢將京口的經營延伸到建康。但南北鄉人的亂鬥不得不考慮,如果無視,小民也能滋生大亂。
況且,建康不是沒有人,只是不好查出來而已。每逢戰亂,便是世家大族大肆招攬蔭庇人口之時。這個現象,是善是惡不好評判,朝廷在戰亂時無力庇護民眾,大族們承擔了這個義務,只是從此後這一部分人丁不再為朝廷所掌握。
朝廷的土斷政策之所以褒貶不一,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大族出力保護下一部分人丁,轉頭朝廷用政令再劃歸國有,某種程度上而言,近似耍流氓。
王導是不可能支援土斷的,這應該也是他的底線之一。所以寧可動念遷置京口流民,都不想與大族爭奪人丁。
“對了,維周可知南面戰事進行如何了?”
略過此節,王導又問道。
沈哲子點點頭:“吳縣王使君已經擊破韓晃,韓晃殘部逃竄至故障被東揚軍擒獲。蘇峻蹤跡也已經被發現,諸路大軍正在宣城境內圍剿,應是敗亡未遠。”
“這就好,江東總算又要得到安寧。看來,也該請陶公入城了,商議如何前往行臺迎駕。”
王導聽到這話,神情便振奮起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