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無事時,眾將也多討論何以永嘉之後,北方秩序蕩然無存,各地豪強更是接連壯起,但為何最終能夠成事者,唯劉、石二賊而已?
這當中劉氏本身便是匈奴近乎王室的存在,一直擔任五部匈奴的首領,背後有著匈奴強大勢力的支援,還倒罷了。可是石勒,一個曾經一度淪為奴隸、最初作亂時也不過僅僅只是鄉野中流竄的盜匪罷了,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勢力和穩定的地盤,卻能一路壯大、成為北方霸主,不得不說是個奇蹟。
石勒其人英雄與否暫且不論,眾將們在討論羯國壯大時,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發現就是,可能石勒前期的劣勢,正是其人之後得以壯大成為北方霸主的重要原因之一。
石勒這個人,初期實力實在不強,哪怕在其出身的羯胡部落中,也算不上一個多了不起的人物,並沒有一眾穩定的追隨者。前期所以壯大,一個最顯著的特點就是輾轉游走於各路豪強之間,借勢攀附、甘為鷹犬,也是北方眾多晉、胡豪強俱都樂於收納的走狗、打手。
之後石勒無論是首寇漢沔,還是大敗越府精軍,可以說是俱都遠遠走在時代洪流的前端。而許多明明廣擁部眾、地盤的豪強們,在這亂世中卻乏甚亮眼表現,甚至成為石勒持續壯大的養分提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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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明顯的,便是當年在枋頭築塢、守保這處要塞的向冰。當年石勒漢沔受挫,勢力一時間已經萎靡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奪取了向冰的部曲、資財,根本就沒有之後縱橫河北的實力和底氣。
“樹挪則死,人挪則活。永嘉之後,王統失中,先走關隴,又歸江表。動盪之世,勢力難固,大運散及天下四野,世龍雖暗於大義之胡醜,但卻不乏悍武力氣,乃是當時翹楚人選,更兼遊走四方,撿取南北動盪之利,稍得資本,復歸河北。河北雖有豪強林立,但卻根枝自縛,獨當虎狼,自然也就難免被劈鑿粉碎。”
石勒的成功之處在於,在他實力還微弱之前,並沒有執著於經營一個需要持續不斷投入、且之後還要長久維持的基本盤,當然這也是因為他沒有這樣的能力。但正因其流竄作案,也才能抓住許多流散於各地的際遇,同時又的確有著遠超常人的能力,得以將這些機會據為己有,趁機壯大。
而站在石勒對立面的各鄉境豪強,他們或許也有著不弱的能力,而且初期所擁有的資本也遠遠高於石勒。但他們享有這些實力的同時,也被深深束縛住,只是一個門戶之下的犬才,卻不能成為縱橫天下的虎狼。一旦虎狼叩門,就難免淪為爪牙之下的血食。
薛濤的豪強習性,在之前表現的非常明顯。明明大將軍對他信賴有加,公器分授,給了他足夠肅清、整頓鄉土特別是鄉勇部曲的權力,但他卻怯於鄉情捆綁而自縛手腳,這是令潼關眾將們感到最不滿意的。
這樣的河東軍府將士,戰鬥力如何可想而知。殺伐未必有力,抱團遠勝其餘,他們的存在不獨讓河東始終存在著隱患,也是之後王師北上、進攻幷州的一個障礙。
“大將軍對薛氏,也的確是過於包容了……”
看到薛濤那麼不疼不癢的經營著河東的軍府,明明已經有了足夠的手段和支援,卻還遲遲沒有大的動作,也令潼關眾將心急如焚。
當然,他們也明白大將軍做事著眼全域性。河東穩定與否,關係到之後西征整體戰事的發展。如果他們也在河東大殺一通的話,鄉土勢力也將如弘農一般乏於可用,甚至還需要從境外遷入民眾重新營建。
河東的營建進度若因此被耽擱,也不能立刻再向關中發動進攻。不能將關中從速以定,事後證明如果王師再晚上一段時間西進,隴上很有可能就要為涼州張氏所有。到時候,行臺要麼放棄隴上,要麼就需要繼續增兵,在隴上與張氏直接對戰了。
與整個隴境得失相比,河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