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早年尤其是戰國時期,函谷關號稱丸泥可塞、隔絕東西的強大要塞,給秦國提供了能夠恃此提控關東六國的有利戰略地位,但自漢以降,尤其是在新安修築新的函谷關後,這關口的戰略地位便逐漸下降。
還有一點就在於秦函谷關所在依於桃林,桃林便是後世所謂稠桑原,乃是黃河流域一個比較特殊的陂塬地形,桃林危壁絕高,頂上雖然平坦,但卻是一片植被茂密的原始叢林,很難容許大軍透過。北緣黃河直切而過,危壁險川難以通行,唯有函谷一線才可連線東西。
可是漢季之後,桃林這一片原始叢林也得到了極大的開發,原本人跡罕至的荒野變做農業繁榮地帶,這也令函谷古道的險要性降低下來。
即便不提政治、經濟上的原因,還有一點最重要不可忽略,那就是黃河水位下降,使得黃河與桃林之間出現大片的灘地,不再是彼此緊湊難作通行。
早在後漢末期魏武曹操西進,便因函谷故道狹窄逼仄,而在黃河與桃林之間的河灘再開新道,後來更是直接在秦函谷關之北再築關城,同樣命名為函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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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單就眼下而言,以函谷關為名的地點便有足足三處,所謂的丸泥可塞,早已經成了只得幾聲唏噓的古舊故事。儘管晉軍王師已經將兵鋒探到了秦時函谷故關,也並不能完全杜絕來自西面關中的兵事侵擾和威脅。
眼下的王師狀態,並不足以支撐大軍遠入關中長途作戰,尤其大都督已經明確指令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河洛之地獲得一個相對穩定的戰略環境,卻敵於外。而想要做到這一點,佔據險關要塞以作據守,對河洛眾將而言是一個最為現實的選擇。
既然函谷關已經做不到這一點,那麼大軍也只能繼續向前開拔,選擇新的合適地點。
若是一直到達關中都選不到合適的地點,那再說什麼也都成了廢話,關中都已經在望,還有什麼可說的,直接集中優勢兵力一鼓而入將關中徹底蕩平啊!
“速行速行!日落之前若還不能抵達下一處關防,小心兵法不容!”
狹窄的函穀道中,煙塵遮蔽,車輪滾滾,充斥著牛馬嘶鳴,怨聲厲斥,環境嘈雜且沉悶。
沈勁兜鍪掛在頸後,衣袍上汙跡斑斑,整個人都是灰頭土臉,軟塌塌的趴在牛背上。在其前後各有兵卒揮杖驅趕著那些同樣面色憂苦的力役,要爭搶著最後一點夕陽餘光抵達下一個穀道中下一處落腳點。
“水來!”
沈勁咳嗽了兩聲,在牛背上探出手接過兵卒遞來的水囊,伸長脖子痛飲幾口,嘴角清水流淌下來到了脖頸間已經成了渾濁的泥湯。待到恢復些許氣力,他才從牛背上下來,扶著車轅向前而行。
這一支五百多人的運輸小隊,只是晝夜行進在這一條函谷古道的輜重軍裡的一支。過去這幾個月來,這也是沈勁的主要任務,押送輜重從新安出發,抵達函谷故關卸貨返回。週而復始,繁重且枯燥。
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想象中的軍旅生涯,那應該是充滿壯闊激昂,痛殺賊奴,怒斬胡逆,遠擊千里,封狼居胥!可是現在,他只能週而復始在這條狹窄的通道上疲於奔命,吃塵飲土,欲哭無淚。
事到如今,唯一尚可安慰的那就是今次一同投軍北上的同伴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如此。想要投身一線的作戰部隊?那也可以,且先弓刀競技勝過督將謝奕親衛再說。
沈勁上一次做出挑戰,後果是在床上躺了十多天,然後日夜兼程勤跑了將近兩個月,才將落下的份額補回來。
函谷古道這一段路程,沿途基本已經沒有了危險,只要不是遇上風雨等惡劣天氣,基本不存在逾期。兩天之後,沈勁所部運輸隊便如期抵達了函谷故關。
函谷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