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人沒有吃食可以活多久?田景早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他連抬頭都沒了力氣,只是間不時低喚一聲:“阿芷娘子?”
“我在呢……”那娘子氣息微弱,但還是應了一聲。
田景望著那陰沉的天,語調有些悵惘:“實在想不到我居然是餓死……我家本是漢中大宗,那些雜胡也都是我家奴婢……十三上馬擊賊,十五縱橫漢沔……唉,我與娘子說這些做什麼……可惜終究沒能善待了你……娘子應該也是江東大家吧?我一時私念不想把你送走,如今卻是害得娘子與我同亡……”
婦人鼓盡全身力氣,翻身攬住田景手臂:“我願意、我願意同穴死在這裡……婢子哪是什麼大家,只是苑中逃散的宮人……郎君不曾害我,你、你才是世間一等君子……”
田景聽到這話,彷彿身受最大褒獎,他攬住那個婦人,還待要說什麼,喉嚨裡卻只發出沙啞荷荷聲。他感覺到婦人氣息越來越弱,僅有的熱量也在快速消散,悲傷潮水一般漫過心上,四肢繃緊口中發出淒厲咆哮之聲。
“那裡還有活人……”
昏迷之際,田景感覺到有幾道身影衝過來,似是翻看著他的身軀,繼而牙關被撬開,一根竹管塞進口中,旋即便有甘甜到了極點的米漿流進他乾澀的喉嚨中。彷彿做夢一般,他貪婪的吮吸幾口,繼而驀地抓住竹管,含糊吼道:“娘子、娘子……”
,!
不知道過了多久,田景意識漸漸甦醒,他睜開雙眼,一抹亮光充斥視野之內,過了好一會兒,亮光中才逐漸顯出線條,繼而勾勒成人形。
站在他身前是一個相貌俊朗,身披青色裘衣的金冠年輕人,年輕人揹負雙手,居高臨下望著他。在其身後有數名精甲兵士拱衛,兵士身上透出一股濃烈的悍勇殺氣,田景武力雖然不低,但只怕全盛時也未必能比這幾名衛士更悍勇。
“閣、閣下莫非是陰府哪位真君?”
田景心中訝異,不知身在何處,語帶遲疑問道。
“哈哈……”
此言一出,左近頓時響起一連串的笑聲,那氣度儼然的年輕人嘴角亦是含笑,其身後一名衛士上前,大聲道:“睜大眼開清楚,這一位乃是駙馬都尉沈侯!沈侯領受詔命,職任都南督護,統理大桁以南賑濟事宜。若非沈侯及時押解吳中資用北上,你們這些寒傖哪還會有命在……”
軍士說了許多,田景都不明所以,他唯一確定就是自己還沒有死,狂喜之餘,他心念又是一轉,身軀驀地彈起來:“我家娘子怎麼樣……”
“放肆!”
一名軍士上前,刀背一晃便將田景拍倒。
“安心休息吧,假使有幸不死,家人總能團聚。”
年輕人退一步,吩咐身後書吏道:“既然人已經醒了,錄入他的籍貫,稍後安置。”
那一行人很快離開此處,過了好一會兒,田景昏沉的頭腦才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也看到了他身在何處。這是一間龐大的土坯房,隔風效果極好,房中四角都安置著熊熊燃燒的火盆,將整個房間烘烤得暖暖的,與早先那寒風刺骨有天壤之別。
這房間中有許多木榻,鋪著厚厚的麻氈,木榻上躺滿了人。許多人都躺在榻上笑語閒聊,大概是際遇的好轉讓人心都平和下來,旁邊一個壯年人拍著年輕人肩膀笑語道:“小子不必著急,沈侯已經歸都,咱們總算都盼到活路!剛才沈侯也說了,只要有幸不死,早晚都能團聚。現在是男女分營,你叫嚷再兇也是見不到你家娘子。”
“沈、沈侯?就是剛才那位貴人郎君?可、可是,怎麼好像做夢一樣?”
聽到田景這麼說,旁邊眾人都是大笑起來:“這小子大概還不知沈侯之名!”
“這倒也不怪他!駙馬當日輕騎歸都,何嘗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