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家之崛起,可以說大半繫於這女子之身,然其自己卻因其兄而沒於亂賊之中,可謂悲愴。
又等了大半個時辰,庾翼等人才從對岸躍馬而來,似因遊獵被打斷而略有不滿,隨即便被庾條訓斥幾句:“園內發生這種大事,你們還有閒情遊獵?哲子郎君肯與我留下來等待你們,已是冒了極大兇險,你還敢口出怨言!”
這些遊獵者倒不知園中發生之事,待聽庾條講述一遍,皆是嘖嘖稱奇,繼而因錯過這場好戲而惋惜不已。
庾翼先是謝過沈哲子,然後才與眾人說道:“譙王不懼王門勢大,為報血仇險遭殺身之禍,乃是都中少有壯節至孝之士,諸位可願與我同往探訪拜見?”
“同去,同去!”
這群傢伙來為東海王慶生,卻四處遊獵不見人影,可想而知是什麼性情,聞此奇事豈有退避之理,當即便有數人大喊著附和。
沈哲子看到桓溫騎著一匹小馬駒,跟在眾人身後作小馬仔狀,這會兒叫囂的最是熱烈。這個傢伙現在應該還想不到,未來自己或會也有這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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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東海王與一眾賓客們返回都中,所帶回的訊息瞬間引爆都中輿論,實在是因此事太過駭人,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短短几天時間內,這事件就發酵擴大,繼而上升到政治層面,接連有數人上書奏奪王廙諡號追封等一應哀榮。但亦有人言道此事疑點諸多,應當一一查證而後再作定論。這種政治層面的鬥爭,奏奪王廙哀榮的未必是害王家,而奏議反駁的亦未必是幫王家。總之此事只要一日喧囂塵上沒有定論,那麼王家就始終處於風口浪尖而飽受非議。
而後不久,便有東海王等數名宗室諸王聯名請除王胡之備選帝婿之名,自有諸多南人幫腔附和,此事很快便有決定,因王廙之罪尚在議中,只以王胡之風疾難治為理由,勸其推選。如此一個輿論風潮下,王氏又還能怎樣堅持,只能憾然而退。
整個都中物議沸騰,上到公卿,下至小民,都紛紛加入到這場議論中來,可謂熱鬧到了極點。眼下建康城中唯一尚算平靜的地方,大概也只剩皇宮苑城了。
苑中皇后宮內,幾名宮人貼牆而行,動作輕微謹慎,唯恐發出丁點聲響,以至於整座宮殿中雖然宮人不少,但卻個個如遊魂一般,沒有一點生氣。
原本皇后宮中氣氛並非如此,皇后大家出身,性情溫婉和順,較之其他嬪妃都和善得多,因而在皇后宮中任事也最輕鬆,即便偶有小錯也能多得寬宥,不會遭受責罰。但在去年秋裡,這種寬鬆的氣氛卻陡然不見,接連幾名宮人因小錯而被深究,全都受到了重罰。
就連往常在宮內最無禁忌的興男公主,都頻頻被皇后面斥訓責,多受處罰。其他宮人見此,更是噤若寒蟬,謹小慎微,唯恐犯錯遭責。
原本皇后宮內有一座亭臺,位於花圃環繞之中,待到百花盛開時置身其中,芬芳怡人,美不勝收。往常宮人們也多喜在此處流連,享受一點難得悠閒時光。但近來那裡卻成了興男公主專屬地,卻非什麼別樣優待,而是犯錯後便長跪此處抄寫女誡。
今日這亭臺中,從清晨到傍晚,一直有人影閃動,宮人們遠遠看到此幕,心中便是一嘆,看來公主今次所犯之錯不輕,已經連續幾天在那個地方受罰了。
將近掌燈時分,亭臺內突然響起一聲歡呼:“終於寫完啦!”
興男公主甩著有些酸澀的胳膊,指了指書案上墨跡未乾的幾份紙軸,對一名年紀稍大的宮人說道:“不多不少正是五份,蔡嫫你送去給母后看吧,我要回宮歇息了,明早再來領罰。”
那名年紀稍大的宮人蔡嫫上前收起書軸,繼而小心道:“皇后要公主抄寫女誡,是告誡公主要領會其中婦德深意,倒並非全為處罰。”
“什麼女誡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