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予他啟發之外,也是想要打聽更多的南面人物風情,尤其對於將石虎擊敗的南國駙馬沈維周更是充滿了好奇。
當然程遐也不可能獨信於錢鳳一人,大凡南鄉流落於襄國計程車人,近來他都派人暗訪詢問,對於江東之人物並局勢也不再如以往那麼陌生。而且對於錢鳳與吳興沈氏的關係也都多有聽聞,不過這倒不至於令他對錢鳳生出什麼芥蒂之心。
雖然錢鳳與吳興沈氏不乏舊誼,甚至乃是同鄉世好,但是如今這個世道,父子都能反目,兄弟多有離心乃至互陷,所謂的深誼舊情又能有多少分量?包括程遐自己,都是飽嘗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之苦,對於人情難免懷有更多失望。
而且那個吳興沈氏從一介吳鄉夷戶武宗在南鄉漸有發跡,如今已經將有勢族氣象,不乏弄奸投機之舉。這樣的人家為求顯進本就不擇手段,又怎麼會顧念人情而包庇舊親。
不需細忖,程遐便能想象到錢鳳堪稱悲涼的身世。原本與沈氏舊好共投於琅琊王氏權門,結果沈氏背信棄主,只求自安,因而免於清洗牽連,反而以此求榮。而錢鳳則就沒有了這種好運氣,揹負叛逆之名。沈氏愛惜羽毛,擔心會受舊劣牽連,不獨不會包庇錢鳳,反而有可能還要趕盡殺絕以劃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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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憑那吳興沈氏如今在江東的權位,只要稍加包庇,錢鳳不至於自毀自逐,遠逃外國。
這麼一想,程遐對於錢鳳便有同病相憐之感,都是所親非人,卑微時傾力以助,顯達後卻被人厭棄冷落。所以在聽錢鳳又講述一些江東人事後,程遐不免感慨道:“世道對世儀實在太無公道,苦困與人共享,危難與人共渡,將有回甘卻遭拋棄,勞碌半生只得殘軀逆名於世,實在令心存義念者心不能平!”
錢鳳聞言後便苦笑一聲,嘆息道:“淪落至此,半為自作。雖是存恨,於事無補。縱有怨言,徒惹譏笑。如今只恨前身因負小智,妄謀大事,卻欠於自謀,若是當年能有一二自瞻,不至於此。如今悔之已晚,更是不忍多言舊事。”
程遐聽到這話後,心內也是多有感觸,他雖然為錢鳳感到不平,但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往年也是滿心的赤誠,一心想要追隨奴主成就大事,可是如今剛有從容,舊情已經不再,不獨飽受猜忌,更是身家性命都難保全。早年妻女遭受禽獸凌辱,如今自己又被愚婦掌摑,虛任顯位,但其實半點自主都無!
而錢鳳所言之自謀,更讓程遐大生認同之感,如今這個世道,沒有什麼人是可以信重無疑的,人若不能自謀自愛,那是連自己都放棄了自己,自取死路。
兩人又閒談片刻,門下再來稟告中書令徐光來訪。
錢鳳聞言後,當即便起身告辭。而程遐也不再挽留,起身相送。徐光來訪,肯定是有機密要事要談,當然不能留錢鳳在場。他對於錢鳳雖然不乏好感,但遠還未到參謀大事的程度。
送走錢鳳之後,程遐再返回室內,便見徐光已經入席坐在了先前錢鳳的位置,眸中不乏憂色,手指曲起敲擊著棋枰,有些不悅道:“如今畿內已因中山王軍敗,物議沸湯,光祿倒是雅趣不減,莫非是打算就此避世,不再謀外?”
“中山王是勝是敗,自有職任者操心勞力。我不過畿內一閒叟,散置一弄臣,不堪謀論,不堪委事。縱有再多進言,無非使人生厭。”
程遐坐回位置後,又望著徐光問道:“中書憂色掛相,莫非又有惡事發生?”
徐光聞言後便長嘆一聲,說道:“中山王徒負盛名,今次真是軍敗害國,遼地又有異態,主上今日正為定邊愁困不已……”
略言今日廷議之事,徐光又望著程遐一臉凝重道:“光祿此前際遇,也確是失於禮儀。但眼下實在內外交困,實在不宜再虛逞意氣啊!光祿即便不為身謀,也該遠思太子,不該獨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