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也絕非弱類。就連我……唉!”
對於沈維周後續意圖,不需要王允之再講解,王導也早已經有所猜度。這構想的確宏大,先以進攻河北而籠絡徐州,取代郗鑑,然後西進關中將影響力滲入荊州,架空庾懌。
雖然沈維周已經表現出足夠的能力,但王導仍然不相信他能做得成,南北各家或是不乏過分關注自身得失的積弊,但也絕不會容許某一權門凌駕於他們之上,動搖他們的生存根基。比如早年的琅琊王氏,不還是被一波波的衝擊落敗至今,幾至於後繼無人。
“此謀成或不成,我也不敢言斷。但若只憑中書、護軍、侍中、徵西之流,實在難於幹事。”
“那麼深猷你……”
王導默然半晌,然後才又開口問道。他與王允之交談半晌,感受最深便是這個晚輩已經極有想法或者說執念,甚至已經不是眼下的王導能夠阻止的了。
“我?我自然遵從太宰遣命,過幾日便離都準備歸鄉事宜。”
王允之聞言後苦澀一笑,無論他心裡有多少想法,跟目下的沈維周比起來,都只是一個能夠隨手碾死的禁錮罪徒而已。但彼此間巨大的實力差距並沒有讓王允之完全絕望,他是深知沈維周是如何從一個鄉宗土豪門戶子弟成長到如今這一步,而他的較之早年的沈維周要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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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最起碼在幾年之內,沈氏看似已經勢大難當,但也仍然不能完全罔顧規矩肆意而為。而這幾年,便是他積蓄力量的時間。
到最後,王允之才又說道:“淮南捷報再傳,想必不久後都下又會郊祭慶典不絕希望太宰稍後能夠多發勸世之人倫德音。”
“這是自然。”
王導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聞言後下意識點了點頭。等到王允之離開之後,才突然醒悟過來這話的意思。
所謂人倫德音,自然是孝悌當先。如今江東的僑門絕大多數都是青徐豫兗等地南渡而來,而如今淮南軍和徐州軍的聯合作戰,不獨將戰線直接推進到了黃河沿岸,甚至更在河北都建立了穩固據點。
換言之,大部分的南渡僑門鄉土俱都光復,所以歸鄉與否便是一個僑門門戶普遍需要面對的問題。而這一件事,當中能夠引申出來的爭執那就太多了。
永嘉至今,已經過了三十餘年,哪怕眼下立足江東的僑門並非一批到達,但最短也已經過江十幾年。近年來邊患壓力漸弱,江東局面日趨平穩,也早已經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秩序。在這個時候號召僑門歸鄉,能夠引發出的變數實在太多了。
首先,青州、兗州、豫北等地都是新進收復,王師是否能夠守穩復土?早年祖逖北伐,也曾將戰線推進到黃河以南,但這局面並未持續太久,祖逖死後,局勢便一潰千里,北伐成果近乎毀於一旦。
其次,僑門願不願意返回鄉土?雖然人倫孝義乃是人世正理,歸鄉續祭也是各家後人們不容推卻的義務。但是鄉土殘破不堪,鄉情能剩幾分?尤其眼下晉祚正朔中樞還在江東,他們歸鄉之後,內外該要如何相處?
第三,江北那些軍鎮們願不願意這些僑門歸鄉?雖然某種程度上而言,這些僑門歸鄉能夠憑藉舊望,幫忙安定地方局勢。但他們不同於流落在江北,飽經戰事摧殘的那些舊望門戶,必然會干涉影響地方軍政事務。
除此之外,還有諸多細節上的糾紛矛盾,南人或想借此將僑人趕出江東,僑人門戶不甘放棄江東利益,又或想要入場瓜分戰爭帶來的利益。
王導可以想象,當這個問題擺在檯面上討論,江東看似平穩的局面必將不再,各方都會加入到爭論中來,由此所引發出的動盪,絕對不是某一家執政門戶能夠壓制下來。
甚至於就連他自己哪怕還在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