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主石虎歸國一行行程緩慢,而襄國之眾早已經望眼欲穿、人心惶惶。
儀駕隊伍中發生的種種慘事,也已經在襄國傳得人盡皆知。特別是那些本身便有職事在身的留守官員們,他們本就待罪之身、罪證確鑿,在聽說主上歸程中種種殘暴之後,更是嚇得肝膽欲裂,不乏人早已經在家中備好了棺木,只待死期到來。
如此高壓的恐怖之下,襄國倒還能夠保持平靜,一方面自然是此前那場禍亂令得舊年積存的隱患統統爆發出來,另一方面便就是此前歸國的石閔對城防的修復和掌控。
襄國雖然被冷落年久,但終究還是羯國的都邑所在,儘管那場禍亂傷入骨髓,留下的底子還是不淺。
石閔在聽從石遵的勸說,放棄南下追擊晉軍之後,便安心的留在了襄國。而他帶回國中的五千精騎,也成了此際襄國周邊規模最大的一股武裝力量。更不要說他兼有主上任命遣用、還有留守國中的皇后鄭氏與博陵公石遵的支援,所以一時間便成了襄國權勢最高之人,無人能分顏色。
至於此前迫於危困而又被起用的襄城公石涉歸等人,此刻早被皇后與博陵公甩在了一邊,他們也根本沒有能量與石閔這個後進少壯競爭,只能終日流連於建德宮內外,不知不覺倒是與太子石邃又湊在了一處。
石閔大權驟得,更兼有著博陵公石遵的出謀劃策加上作其後盾,又因為主上歸程緩慢,這便給他提供了更多的時間在襄國這片廢墟中收集雜餘、組建屬於自己的力量。
襄國城西原皇陵、辟雍所在,如今便是石閔蒐羅的傖卒駐營所在。襄國大亂之後,最不缺的便是散卒遊勇,石閔無有掣肘,但凡能夠蒐羅到的卒眾盡皆驅趕至此。
單單旬日之間,此境便聚集了足足近萬的卒眾,而且多數都為晉、胡之中的壯力丁壯,甚至一部分此前崩潰於城內的禁衛卒眾,也都被蒐羅至此重新整編。
達成這樣一個規模之後,石閔與石遵又商議一番覺得應該要適可而止了,如果再有更大動作便難掩人耳目、最怕逾越了主上能夠忍耐的底線,而且他們也根本就沒有足夠的資本供養更大規模的部伍。
就連眼下這些,還是趁著如今襄國秩序還未完全恢復,透過各種手段在城中富戶勒取得來,或者就是縱兵於野、襲取那些野中鄉戶塢壁,取資之餘,兼受練兵之效。
當石遵決定躍上前臺、與他的那些虎狼兄弟們一爭高下的時候,便清楚這一股力量便是他日後得以立身的根本,所以每天有大半的時間都要泡在此處,以皇子之尊深入行伍,甚至與這些傖卒同飲共食,也的確是收買到不少人心。
至於石閔,更將這些卒力視作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最開始是要靠石遵力勸,他才敢斗膽去做,可是當漸成規模後,他便再也無需石遵的鼓動,幾乎將這些人眾視作了自己的命根子,甚至連主上交給他統御的那五千精騎都丟在了一邊。
如果不是擔心之後主上問責無法交代,石閔真想將那五千精卒甲刀械用、戰馬之類都收繳一空,用以發放給自己這些私曲。儘管他與石遵狼狽為奸,幾乎將城中車騎、驃騎等軍府械庫搬載一空,但那些積存的軍械又哪裡比得上武裝主力精銳的軍械精良。
這兩人之所以敢於如此明目張膽的監守自盜,也是因為當下襄國實在沒有什麼統序可言,且不說早被石涉歸斬殺的領軍將軍王朗,就連其他留守的宮寺掾屬們,此際多數也都閉門在家等待問罪赴死,更沒有心情去管這些閒事。
至於他們在襄國收取多少庫用,之後只需交代是被晉軍和亂民哄搶,不愁不能矇混過去。
手中有了一股力量,膽氣自然就壯了。當然石遵對於這股力量或還沒有一個準確認知,但石閔久在行伍,倒也不乏準確判斷,真要比較起來,他們眼下的力量自然比不上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