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流言蜚起,可知必有奸邪陰推廣播。目下京畿內外已是民怨沸騰,變亂或在頃刻之內。懇請葛公允我歸鄉暫守,勿為亂眾侵我鄉土。”
雖然臨行前也做了算是比較穩妥的安排,可是王允之仍然不能完全放心,因此一俟得到這些訊息,便忙不迭前來懇求諸葛恢,希望允許他歸鄉鎮守。
諸葛恢目下對王允之自然談不上多有好感,還肯見他已經算是涵養不錯了,不過既然言及鄉土安危,他也不能不鄭重以對:“你為險謀前,又不是不知會將我鄉土陷於這種危局之內。目下郡中尚有數千鄉勇為守,蔡、劉等良臣鎮勢,鄉事並非獨仰你之一身,安心留此吧。”
“若僅只是郊野民患,晚輩不至於忙慌至此,但就怕是民亂之中包藏陰險殺招……晚輩情知今次險計邪生誠為世道所厭,但若論及愛鄉深情,無畏葛公細審。劉公彰於德操,蔡公長於識度,論及撫眾護鄉、取勝行伍,晚輩確有薄才可誇。”
王允之聽到諸葛恢隱含譏誚之言,便咬咬牙跪拜下去:“目下都內各家,共識已成,晚輩一人去留,其實已經無損大勢。反倒鄉土若生禍變,於我等青徐鄉眾實在難以稱善。鄉禍因我一人而起,晚輩願隻身歸鄉,以性命守禦鄉土不受賊害!”
諸葛恢對於王允之雖有深厭,但也不得不承認此子的確能力不弱,讓其歸鄉戍守未嘗不是一個良選。畢竟琅琊僑鄉也是他的根基所在,一旦遭遇動盪深創,已經達成的共識或許還要有所變數。
“你且先起身吧,此事並非我一人能決,還要徵求各家群策。”
眼下的同盟關係還很脆弱,各方也在小心翼翼維持,諸葛恢也不能擅自決定派遣王允之歸鄉,於是便又派人入臺徵詢其他幾方意見。
“王深猷要歸鄉守家?這真是笑話!目下都內各家都因其人險謀不能安然,難道只有他一家門戶可憂?”
聽到諸葛恢使者的陳述,庾冰便先冷笑起來。他們兄弟雖然也是主動加入進來,但是隨著事態的發展,其實已經不由自主淪落到極為險惡的境地,怎麼可能容許王允之這個始作俑者進退從容:“退一步講,就算琅琊鄉野正涉危局之內,自有各方群望照拂。他王深猷厲求歸鄉,難道是覺得唯自己一人能解困局,都下其餘俱為無能之輩?”
另一側褚翜也點頭說道:“琅琊僑置近畿,民亂本非一時之禍,往年也頻有鄉鬥滋生。目下畿內維穩仍是首重,即便鄉禍爆發,自有宿衛馳援。讓他安守當下,不必悸動於懷。”
眼見這兩人都表態拒絕王允之歸鄉之請,何充那裡索性也不再表態,就示意諸葛恢使者如此回報。
說到底,琅琊鄉土安危與否,並不在這幾人考慮之內。下一輪的博弈中他們雖然也需要青徐人家的助力,但不至於要幫對方將所有問題都處理掉。
如果琅琊僑郡連當下區區民潮都禁受不住被一衝即潰,可見也只是虛張聲勢,實力不過微微,那就犧牲掉好了。民潮誠是恐怖,但也絕難持久,有了琅琊這一目標讓鄉眾發洩不滿,來日宿衛出動收拾局面也能更輕鬆一些。
如果這一波的民潮乃是沈氏所煽動起來,且沈充正在其中,那也正好省去了再四處搜尋的麻煩,直接以琅琊為誘餌將之釣出,引回都下監控起來。這反而是一種比較好的局面,最麻煩的則就是沈充直接潛逃歸鄉,糾眾起義。
不過雖然打算如此,倒也不能完全作罔顧姿態,於是臺內一方面調集宿衛於建康城東集結待命,隨時準備驅散亂民,另一方面則詔令揚州刺史劉超率眾由大業關入都,以確保即便是民禍爆發,也只會侷限在這一片狹隘區域內。
同時,臺城也在控制近畿周邊一些丹陽望宗人家,比如張氏、紀氏以及早前被吳人大力打壓的陶氏。在應對這些民禍的時候,當地的鄉宗望族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