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沉吟後,王舒下令道:“拔營,繼續前進,雲陽鄉內駐紮。”
既然此子不肯接受自己給予的官職,那麼他就賴在曲阿不走了,反正到別處也都是浪蕩而行,曲阿周遭地形本就不錯,大可修築營寨以固守,即便叛軍攻來抵抗不利,也可以南撤經茅山入義興。
彼此距離這麼近,沈家子就算不接受自己給予的官職,那也沒什麼關係。日後若再想要,自己還不給了!
同時,他又望向兒子王允之說道:“稍後深猷自率一部,前往曲阿縣中清點軍戶,徵召入營。還有縣內宿衛潰部,一併接收過來!”
王允之起身領命,而後便率領兩名親兵行出了大帳。
—————
趕走了羊賁之後,沈哲子便吩咐已經聚集起來的家人們整理行裝,即刻就要出發。既然王舒進入了曲阿,不必斥候探路,也知左近並無敵蹤。
過往幾年,曲阿聚集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一時間是很難盡數撤走的。別的不說,單單這些屋舍工坊便轉移不走。而且還有大量的僱工,也很難隨隊撤離。損失是必然的,無可避免。
,!
所以沈哲子才希望紀友不要硬抗叛軍,必要時甚至投降曲事之,以期能夠儘可能的儲存曲阿的元氣。無論蘇峻的軍事目的是什麼,憑其手中的兵力絕無可能趟平江東,只要曲阿不旗幟鮮明的反對他,他也不會在曲阿浪費太多兵力。
臨出發前,沈哲子又去徵詢了一下紀友的意見。
“維周先前教訓的是,早先我逞意氣罔顧大勢。北人交攻,實在無必要揮灑太多吳人之血。中書迫反歷陽,曲阿鄉民又有何辜?我不能因自己的固執,給此鄉民眾招惹兵災。”
做出決定後,紀友神情不免有些苦澀。他心中確有執念,且不說早先家中諸多族人在宿衛任事死戰京畿之外,單單他祖父在世時臥護六軍,可謂忠肝義膽。如今他卻要迫於形勢而曲意從賊,心理上有些無法接受,但卻也知眼下不得不為此。
紀友能夠想通,沈哲子也是放心下來。眼下他們雖然撤離曲阿,但並不意味著就徹底放棄。來日勤王風潮湧起,曲阿又是反攻京畿的一個橋頭堡,眼下他家只是佔住大勢,若要落到戰後實際的利益瓜分,仍需要有一樁大功鎮場子。
收復京畿此事,沈哲子絕不能假於旁人之手!這件事他要親自去完成,紀友留在曲阿,也是為了來日一戰而作鋪墊。
為了讓紀友振奮起來,沈哲子也將來日之計劃略作講述。眼下的隱忍不出頭,一方面確實是軍事上的稍遜,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積蓄力量避開歷陽眼下正旺的氣勢。
聽完沈哲子的計劃,紀友眸中也是熠熠生輝:“維周你放心吧,既然日後尚有如此謀劃,我一定盡全力把曲阿保全下來,不做無謂犧牲!”
正說著,家人又來通報王舒軍最新的訊息,其前鋒已經到達雲陽莊外,正在掘土擺出一副要建造營壘的姿態。與此同時,縣府也有人來王允之持令到達。
彼此相距也不甚遠,家人們整裝尚需要一點時間。沈哲子便率領百餘名龍溪卒,先陪紀友往縣署去應付王允之,回來再處理王舒之事。
曲阿原本乃是丹陽首屈一指的大縣,雖然歷經拆分已經不復昔日,但縣署卻是繼承了舊吳規模,堪比一般的郡治。時下也並無為官不修衙的傳統,紀友跟著沈哲子混久了,手頭也寬裕得很,在以往基礎上再做擴建,因而縣署規模更加宏大。
王允之並未進入縣署,只是在門前率軍等待。他今次出動一軍將近兩千人,就是要以強硬姿態迫使紀友就範,畢竟他看出父親有長時間在曲阿駐紮的打算,迫使地方主官屈服以配合軍事便極為重要。
看到紀友與沈哲子並肩行來,王允之也不意外,撥馬迎上而後翻身下馬,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