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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群智群力

中無人為其呼應聲張,南頓王乃宗室長者,若能得其義結,歷陽的困境將會緩解大半。

南頓王所想要比蘇峻激進得多,厚邀蘇峻為昔年王敦舊事,提兵入朝掃蕩宵小,而後再擁兵歸藩以自重。蘇峻心中對此是不乏意動的,然而他也深知自己當下形勢較之早年王敦不可相比,若真驟然發難,未必能得到士心景從。

誰知還在猶豫之際,臺中中書卻猝然發難,直接將南頓王剿殺於京畿之中。這讓蘇峻心驚之餘更不乏恐懼,擔心中書會挾此之威將矛頭指向自己,因而近來都是寢食難安。他自知其部雖然驍勇,但終究勢單,加之如今部眾離心嚴重,私逃成風,形勢更加堪憂。

處理過那兩名私逃舊部之後,蘇峻視線在眾人身上游弋,他希望自己能看清楚哪個是人,哪個是鬼,但可惜人心隔肚皮,眼下於席中信誓旦旦表明忠心者,其部曲或許已經私下裡打點好了行裝。

最終,蘇峻的視線落在側席中的匡術身上,苦笑一聲說道:“中道可有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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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峻部將雖然眾多,但大多出身寒微卑流,善戰者居多,真正長於謀算者卻甚少,匡術便是其中為數不多胸懷韜略之人。早先便是此人建議羈縻流人緩作安置,如此才給歷陽軍提供充沛兵員和勞力,否則單靠攔江所獲,維繫勢必更加艱難。

匡術乃是自青州伊始便追隨蘇峻之人,他家如果算起來,勉強也算是北地舊姓,但自他往上數代,家世卻是衰落嚴重,至今已經與寒庶同流。此君有心重振家聲,但卻四處碰壁求告無門,最終託於蘇峻羽翼,才漸漸有了一點起色。如今雖然只是擔任一地縣令,但已經不算是籍籍無名之輩。

此時聽到蘇峻垂詢,匡術沉吟良久,才慨然道:“中書為政察察,臺中怨望深重,主公所屬目下已是人心惶惶。安坐而待斃,慷慨而赴死,惟主公明斷。”

聽到匡術這麼說,蘇峻臉色更顯陰鬱。匡術的忠心,他是不懷疑的,可是此人的用心,卻實在值得商榷。

此類謀主,心懷奇志,好進險策以彰顯其能,因其願景過於強烈,對於時局的判斷是有失偏頗的。慷慨而起言則簡單,但是作為首當其衝者,蘇峻需要考慮的則更多。他麾下雖有勁旅,但放眼江東亦非無敵,且不說分陝位重的宿將陶侃和虎視武昌的溫嶠,單單淮北京口方面,便是不能忽視的對手。

蘇峻本就在淮北南來,自然深知彼處眾多據塢壁而守的眾多戰將之驍勇,雖然早先歷經劉遐餘部動亂有所影響,但有了郗鑑這樣一位北地高賢坐鎮,仍是不容小覷。而江東眾多豪族的意願向背亦不得不考慮,尤其吳興沈家這樣的地頭蛇,若是他們不肯附和自己,那他在江東更是不好立足。

儘管尊重手下的謀士,但作為決策者,尤其一旦有所舉措,便要賭上闔家老小的性命乃至於祖輩的名望,蘇峻實在難以如匡術那般輕率的做出決定。如今形勢雖然緊張,但卻仍還未至途窮,蘇峻仍想再做努力一把。

略作沉吟之後,他又望向席中另一名謀士任讓。如果說匡術是他的智囊,那麼任讓則就是他麾下唯一能與各方有所溝通的人選。不同於匡術家道中落每存孤憤,任讓出身於平原望族,家世雖然顯赫,但因其人年輕時浮浪無行,頗受鄉人薄之。

但任讓此人通玄及儒,長袖善舞,加之出身不低,由其出使各方,每每都能有所斬獲。因而蘇峻對於麾下這一難得人才也是禮遇非常,遇事必會垂詢。

看到蘇峻目光往來,任讓於席中微微坐直了身軀,然後才開口道:“匡明府所言,不可謂不盡實。然而欲為大事,單憑歷陽所部其勢難久。主公欲得從容,實在不宜逆風流而溯游於上,不逞一時之威,少退半分之地,未嘗不善。”

聽到這話,且不說匡術神色略有異變,席中眾將更是有所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