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入早春,隨著天氣的回溫,兼之籠罩在頭頂上的戰爭陰霾終於消散,整個建康城也都在回溫。尤其民生方面的好轉,對生民影響最大,感受也最為直接。
過去的一年,江北用事頻密,民運近乎罷止,民生也是多有凋零。新年入春之後,水道略有好轉,各方貨船便已源源不斷入都。建康城中各座龐大集市,各種貨品也都隨之充盈豐富起來。雖然價格較之往年還是略顯高昂,但對於經歷過去年蕭條的民眾們而言,無疑也是一種局面將要轉好的徵兆。
這一日,民眾入市發現許多貨邸商鋪都早早關了門,有過去年那種經歷,便不乏人因此而感驚悸,紛紛問詢:“市中因何如此?莫非又有惡事發生?”
“什麼惡事?是喜事,大大的喜事!沈侯今日便要歸都,市中人家這都是趕去相迎!”
有先一步進入市集,聽到些許訊息的人便不乏賣弄道:“稍後我也要趕緊歸家,邀集子弟鄰戶都去出迎!”
“已經不可稱沈侯,駙馬如今已是新封梁郡公!怎麼偏又封到江北?秣陵、建康難道不佳?”
“同去同去!”
市集中到處充斥著此一類的談話吼叫,大凡稍有閒暇時間的民眾們便都聚集起來,都往西面石頭城方向而去。
此時城西自大江沿岸,早已經有大量宿衛防守於此,江面兵船遊弋,將大江水面清理出一片暢通水途。自石頭城一直到秦淮河入城水門,兩側已經聚集起了大量的都下民眾,宿衛們刀甲鮮明,沿途警戒維持秩序。
石頭城下已經搭建起了高臺,已有大量貴人車駕抵達於此。單單看那些車駕周圍所陳設的儀仗規格,便可知最起碼已有數位宗王到場,加入者仍然絡繹不絕。
人群中有好事者翹首以望,辨認著那些出城迎接的車駕歸屬何人:“那一位是彭城王……顧散騎也來了,中間那位是褚中書?還有王尚書……”
在圍觀者們議論紛紛之際,陸續有臺臣車駕抵達現場,漸漸的石頭城附近已是人滿為患,後續又有幾位臺輔到場甚至不能直抵石頭城,遠遠落車徒步行過人群。
那些先一步抵達的臺臣們忙不迭返身出迎,下令家人儘量將車駕轉往道旁讓開道路。只是當他們行出人群聚集圈子之後,一個意外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王導正從車上行下來,待見周遭眾人不乏尷尬的神情,他自己倒是淡然,微笑道:“諸位已是先達,看來我是落後了。”
眾人聽到這話後,不免更加尷尬,他們的確沒想到王導竟然會出現在此。另有人則多生感慨,其實王導退於臺城之外也沒有多久,不過區區三個月的時間,此前臘月至於新年諸多祭祀等大典俱都缺席,眼下在這場面見到,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溫嶠便屬後者,他到來較之王導要稍微晚一些。當他車駕停在人群外的時候,恰好看見側方諸葛恢車駕正向後方退去,不願與王導迎面撞上。
溫嶠心內嘆息一聲,落車換乘步輦,待到行上時便對王導微笑道:“太傅可願共乘?”
“那就打擾太真了。”
王導聞言後便行過來,登輦坐在溫嶠身畔。這會兒,臺臣們才紛紛上前,拱手見禮。
隨著幾名臺輔到場,幾乎過半臺臣都已經聚集於此。其實臺中對於迎接淮南一行人眾歸都也有安排,不過今日沈維周抵都,已是臺內第一重要事務,其他無涉人等即便留在臺城也是無聊,還不如過來看一看。
時間漸過午時,出迎的臺臣們已經依序暫坐竹棚下。這時候,正式出迎的臺使才到達現場,今次東海王司馬衝擔任臺使持詔出迎,九旒鸞輅,班劍百人開道,葆羽鼓吹隨行,威儀十足。
東海王儀駕抵達現場之後,包括王導、溫嶠等臺輔在內,俱都向後稍退,給儀駕隊伍騰出空間。畢竟他們乃是私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