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權所在。
黃權年在三十歲許,個子不高,體態敦實,臉色略顯黝黑,眸子微有碧芒,髯須泛黃微卷。此時未著甲冑,薄衫橫裹在身上,坐在大帳正中央,彷彿一塊未經深煅的鐵疙瘩,嘴角微翹,眸子閃合之間自有一股悍氣。
“歷陽傖賊裹眾攻我,你等不會不知吧?”
黃權嘴角噙著冷笑,眼珠子裡碧芒閃爍,在帳中一個個人身上游弋而過。但凡被其眼光掃過,在座眾人俱都有些不自然的調整著坐姿。
“我是受命來此窮鄉,為你等靖守一方。過往歲月,也算相扶相知,總算保這一地不受兵災加害。今次來犯者,傖賊之庾叔豫,該要如何卻敵,你們各位可有教我?”
眼望在場這些人俱是默然一對,黃權眼下橫肉微微一顫,粗短的手指已經拍在案上,語調也轉為冷厲起來:“我倒是忘了,你們各位不乏志趣高遠,不耐與我武卒同伍,今次賊來該是不乏歡欣吧?”
待他講出這話,場中眾人神情又有異變,繼而席中一人發聲言道:“庾叔豫今次來犯,兵勢久蓄,窮鄉民寡,未必能當……若是暫作退避……”
,!
“退避?豐城左近,開闊平坦,該要避往何處?”
黃權冷笑一聲,繼而冷笑道:“董公此言,倒是讓我想起年初我部出剿賊眾,路過貴鄉,寨高澤深,確是一處形勝地!不如董公歸家,稍作修整,我部即刻遷駐?順便也能替董公你守護家業,賊眾難欺。”
他話音未落,旁邊一個白麵短鬚的年輕人已經笑語道:“未戰而退,董公此言有些誅心啊!明公至此,乃是為我等鄉人看護鄉土,凡有外敵,應該並肩共拒。若真強師掠境,在座各家,誰人能安?”
說完後,年輕人對著黃權微微欠身,神態不乏逢迎,黃權則回以微微頷首,便令年輕人眉眼頓開,回味良久。
“今日難得聚首,我也不作虛言。你們各位或念我孤師懸外,不能久持,賊大來攻便要遠退歸國……”
黃權講到這裡,見席中有幾人要開口辯解,當即便將手臂一揚:“不必急於自辯,我鎮此鄉也是日久,諸位何以待我,我是心知。南賊來攻,無非巢湖水途,只要三千勇卒鎮於施口,庾賊片木難渡!窮疲之師,妄想退我?我奉中山大王之命,守此廢土,以待雄師後進,踏破竄逃失國之賊,豈能輕棄!”
“當然,若想卻賊於外,尚需鄉人助我。今日宴見諸位,只是告知一聲,近日我便移師攻賊,為你等守鄉護土,各家都要人物助我!便以三日為期,三百甲士,五百斛糧,俱置營前聽命。此限一過,何家缺席,我將親望叩門!”
講到這裡,黃權眼下橫肉更是頻頻顫動,語調也更顯陰森:“若是讓我查知,哪一家非但不以鄉土為念,反要外結南賊,我將號召鄉勇義士破家食之!若無異議,那就各自歸家呼叫,三日,三日後的此時此刻!若無甲士糧用,那就準備好懸首樑上!”
聽到這殺意凜然的話語,眾人神色更苦,就算有人想要強辯,但見黃權一臉的兇橫,頓時也沒了膽氣,只能頹然退出。
黃權在席中目送這些鄉中宗長們離開,嘴角冷笑更勝。這些人打的什麼主意,他又怎會不知,以往召見,諸多推諉,各自閉門拒外。然而今次卻召之即來,無非是想要看一看自己面對強敵壓境,有無一戰的底氣,而後再考慮該要往何方歸附。
可是,他是戰是逃,豈是這些鄉中鄙夫能夠決斷?這些人以為自己孤師遠懸、後繼無援便不敢一戰?但無論是戰是逃,他都還有從容的時間應對,足夠擊破這些鄉宗家門!庾懌軍力再強,也要旬日之後才能壓境。
但究竟是戰還是逃呢?
想到這個問題,黃權自己也實在拿不定主意,說實話,如果合肥堅城還在,他是真的不懼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