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會兒,夜中傳來人語腳步聲,夾雜著有節奏的竹筒梆子響。皇帝貓著腰正待要躲藏,卻被沈哲子給拉住:“自己人。”
皇帝聽到這話後才鬆一口氣,他不怕別的,就怕母后知道他今日所為,來日肯定是一頓數落。
一行七八人漸行漸近,繼而夜中便傳來沈家小侍女瓜兒略帶顫音的呼喊:“郎君……郎君在那裡嗎?”
沈哲子自黑暗中行出,對那一行人招招手,待到了近前才看到幾人抬著步輦,他家鶴兒披著裘衣嘟著嘴坐在輦上,望見沈哲子便忿忿道:“阿兄你要見嫂子,自來就是了,非要人來迎!我正見到木蘭束冠從軍,準備上陣了!”
今次歸都,有了老孃撐腰,沈勁對沈哲子也就不再如以往那樣懼怕,居然還有膽量抱怨。但見沈哲子臉色一板,還是訕笑兩聲,閉上了嘴,只是看到沈哲子身後探出身來的皇帝,便又瞪大眼:“怎麼是你這個大腹……”
話講到一半便不敢喊,畢竟年齡大了一些,又受母親訓斥不得那樣無禮,只是滿臉警惕模樣,顯然並不樂見皇帝。
“哈,你好啊,阿鶴。”
待知是來接應的人,皇帝便也放了心,兩手扣住腰帶搖擺著行出來,待到近前順手抽出摺扇啪一聲開啟,對著立在沈哲子身畔的小侍女笑語道:“瓜兒娘子你好,夜中有擾,多謝了。”
沈家其他僕從不識得皇帝,瓜兒自然認識,見狀後俏臉已是一白,手足無措縮於沈哲子身後,她只知來接郎君,卻不知居然皇帝也來了。
見那小子摺扇輕搖一副浮浪笑容,沈哲子也真為他那奇趣審美觀悲哀,幸虧自家娘子娶進門的早,否則也真是堪憂。
沈哲子接過一個風帽罩在頭上,立在步輦旁低下頭便沒了破綻。至於皇帝則上了步輦,瞧著身畔一臉彆扭的沈勁笑語道:“阿鶴,往年你厭見我去你家,如今你可到了我的家裡。早先讓人給你送去的飴食嘗過沒有?可不可口?”
沈勁聞言後斜視皇帝一眼,不乏驕傲道:“飴食之類,俱是頑童所好。如今我也要與阿兄一般,將成家室,已經不熱於此了。”
“你、你將成家室?”
皇帝聽到這話,小眼珠子一瞪,繼而便捧腹笑起來:“誰家娘子前德不積?你會自己穿衣了嗎?要成家室,那是要禮聘婚請,你道身邊站著一個娘子便是……”
“噤聲!”
沈哲子行在一邊,看到對面又有人影燈籠迎面行來,便出聲低斥。只是不免感慨,人的成長環境對性格塑造真是不淺,皇帝早登大位,身邊滿滿人精,大概只能在低年齡段才能混出一點智商優越感。這話也不對,畢竟琅琊王還是比皇帝要小一點,但真的還是比較靠譜的。
沿途聽到瓜兒交待,皇太后正與一眾命婦們在園內大殿裡看戲呢,諸多留宿於此的各家女眷也都在那裡,至今還未散場。這倒省了一些麻煩,沈哲子還擔心若是闖進人家宿處被抓個正著,實在丟不起那個人。
於是一行人便又往內殿趕去,道路漸漸光亮,也不乏行人往來。皇帝便有一些忐忑,低著頭摺扇護在耳畔,也不再言語。
只是當內殿依稀在望時,沈勁便頻頻轉頭望向皇帝,又過半晌實在忍不住,低語道:“你不是一直要隨著我們去見嫂子吧?”
皇帝這會兒心情漸有忐忑,倒沒了心情與沈勁鬥嘴,聞言後只是點點頭。
“這可不行,千萬不行!”
沈勁聽到這話後,已是陡然從輦上跳起:“我家杜娘子還在嫂子身畔呢!你自小便與我爭食,我可不能讓你見到娘子!”
這話一出口,旁邊沈哲子已是撲哧一聲笑出來,拉著沈勁瞪眼道:“鶴兒你先坐,他不是要見你家娘子,他家自有娘子。”
沈勁兀自不信,雖然被阿兄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