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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詐!哈,那貉子沈維周徒具知兵善戰之名,從來不設堂皇之陣,巧弄奸計,實在可恥!若連此輩奸徒都能成事,世道還有公允可望……”
桃豹聽到這話,非但沒有驚慌,反而一副料敵制勝的口吻,捻鬚大笑起來,渾然不以偷營失敗喪生河中的兩千士卒為意。
“這、這……”
眼見桃豹如此,幾名匆匆行至此處的將領都為之愕然。一直呆在桃豹身畔旁觀的親兵頭領這會兒也終於按捺不住,匆匆行下望臺,將幾名將領喚至陰影處,悄悄細語幾句。
幾名將領們聽到桃豹已經疑似虛悸失心,一時間更加驚愕,許久之後才有一名將領低吼道“究竟何時顯出病症?”
聽到這問題,其餘幾名將領也都虎視眈眈望向那親兵頭領,可謂是憤怒到了極點。他們辛苦堅守客鄉已經不容易,結果在強敵逼近、大戰在即的情況下,居然被告知他們這段時間居然是被一個瘋子臨於頭頂指手畫腳!
那親兵頭領退一步,神態間充滿警惕“幾位將軍這是何態?主公執軍年久,若非努力維持,我等怎能安穩至今?如今強敵壓境,數萬將士生死仰望,屢戰不利,主公受迫至此,即便神智有所恍惚,那也是因心憂將士安危!眼下惡戰在即,你們不思應敵,難道還要先噬舊主?”
,!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若是早知惡疾在身,就不該前防孟津,退守金墉,起碼還有洛陽數萬人眾充陣填命!”
眾將聽到這話,一時間頗有萬念俱灰之感,時至如今,他們已經全無退路。若對手是別人,或還可動念投敵,然而南賊沈維周北進以來,凡有胡將戰敗,就沒有一個能夠保住性命的!
他們這一路人馬,本是數年前南征壽春班底,宿將悍卒沒有一個不是廣殺晉人、久虐中國之輩,更不敢奢望沈維週會饒過他們!
這會兒,色已經漸漸破曉,東方一點金光破開雲層,照耀得河面金鱗點點。但在更遠處的河面上,晉軍龐大艦隊已經伴著朝陽向此駛來。
千帆競張,萬眾振奮,鼓令聲轟若雷鳴,聲浪一波一波的衝擊著沉悶的孟津大營。一直到了此刻,晉軍龐大昂揚的軍勢才完完全全呈現在河洛守軍面前。而也一直到了此刻他們也才明白,即便是沒有諸多困頓變數,哪怕兩軍堂皇會戰,無論桃豹瘋或不瘋,面對這樣強大的對手,他們能夠獲勝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啊……”
正在眾將相對無言的時候,望臺上的桃豹口中突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佩刀被其持在手中,不斷向虛空處斬去,口中發出或淒厲或憤怒的咆哮,瘋狂之態彰顯無遺。
“強敵已達,多思無益。諸位將軍各自奮戰,各安命吧。若有僥倖逃生,來日濁酒一壺澆墳土,不負數年相守共生。”
那親兵頭領長嘆一聲,召集麾下親兵士卒們將此處望臺團團圍起,不許旁人靠近對桃豹施以加害。
隨著晉軍艦隊漸漸逼近孟津大營,整個營地也都變得驚悸起來。數百艘戰船連舷接板,數萬勁卒行列上下,殺氣滿盈凝結如山,朝陽為之失色,山河為之動搖。
“入陣,速速入陣!”
在望臺上桃豹的瘋笑聲中,將領們各自奔走入營,驅趕著士卒們充入陣中,口中大聲叫嚷道“晉人殘暴,不留活口!我等若要活命歸鄉,必要殺退強敵!”
相對於敵營應急而動,晉軍艦隊則就要肅穆得多,綿延數里的船隊,除了厚重的鼓號聲並艦船破浪聲,幾無別的異響。
面對敵軍在河橋所設定的浮堰殺招,李閎並未選擇迴避,而是選擇鐵索連船,迎面正撼。類似的水道防事,不是沒有更機巧的應對方案,比如大船載重橫欄封鎖,或是解散船陣,側擊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