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閣裡題卷都已經被收走,氣氛卻並未因此緩和下來,學子們各自成群湊在一起,忐忑的等待批閱結果。
眼見沈牧等人到來,沈川忙不迭熱情迎上,並作殷勤介紹,頗有幾分主人公姿態。而沈牧也是一副仁長模樣,抬手撫其發頂笑道:“久任邊事,卻不知我家阿弟已經壯成同儕領袖。”
這評價倒也不算錯,學業如何暫且不論,沈川身邊也的確聚集著一批時流相好人家子弟,在得知沈牧身份後,俱都不敢怠慢,一一上前見禮。
此刻閣中還聚集數百馨士館學子,在得知沈牧等人俱都是目下王師名傳在外的統軍眾將之後,也不乏人流露出欽佩羨慕的眼神。
當然也有人對沈牧他們的到來不甚感冒,雖然馨士館學風也是重事功、輕玄虛,但如沈牧、謝奕這些純以武事而稱的將領們,在一些人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些年輕人們少歷世事、也乏甚艱深磨練,能夠自同輩之中脫穎而出,得列館院學籍,心中難免些許自矜傲氣。
在他們看來,唯沈大將軍這種內能興治牧民、修典復禮,外能節督雄軍、討伐不臣,居則風度儒雅、行則威懾四方,才可稱得上是真正值得景從追隨的世道表率,而沈牧他們這些王師將領們雖然也有功事可誇,但還是稍失於粗鄙,是可以被追趕超越的物件,自然也就乏甚過分的欽慕敬仰。
尤其眼下多數學子還在心念牽掛稍後的閱卷結果,這關係到他們能不能秀出同儕、得到大將軍的召見提點,因此對於這幾人的到來也就不甚熱心。即便是稍作見禮應和,那也是看在同窗沈川的面子上,畢竟沈川於此招待他們也是一惠。
沈雲與沈勁在外打鬧一番後便也行入進來,繞行閣堂途中,沈勁受到的歡迎甚至比沈雲還要多了幾分。
這一點差別的對待便顯示出馨士館學子們之間已經有了不小的凝聚力,哪怕是同為戎用、出身也都相同,但沈勁曾在馨士館進學,儘管成績不怎麼樣,但也算是他們的前輩,自然便有了親疏不同的對待。
“這些小子,一個個不過淺學微末,狂態倒是不弱,居然連王命大將都不正眼相望!真要等到小任事務、挫折打磨之後,才能收斂傲氣,懂得敬重賢長。”
沈雲備受冷落,坐定之後仍覺忿忿。
沈川乃是沈雲的嫡親兄弟,聽到阿兄如此非議,登時便不滿起來:“阿兄此言實在輕妄,我等館院英流,也是久受德賢教誨,自然也知世事艱深、王興不易,居臥勤思養才報國,又不是專修迎送虛禮,即便偶或怠慢,難道阿兄不該自慚?來年若能得任事務,自然也都要才力盡用、不負所學,日久之後,阿兄若仍以痴長專美,或還要位次我等之後!”
此言一出,沈牧已經是捧腹大笑起來:“難得八郎有此英明見識,又何必再望日久,目下你若結業任事,且如二兄鎮中小試才略,旬日之內必助你超越家門愚類!”
被兄弟接連擠兌,沈雲氣得話都講不出,只以厲目頻望周遭幸災樂禍那幾人。
桓氏兄弟也前後步入閣中,桓衝一邊行著,一邊向阿兄講述剛才答卷如何。
桓豁早年雖也受教馨士館,但所學也實在微淺,不久之後便被沈勁等人拉著一同從戎,學養方面實在不高,所以桓衝所言大半都聽不懂。但是看到幼弟講得眉飛色舞,他也是由衷的感到欣慰,只是念及剛才那番失落,心情又轉為酸楚起來。
“是了,我來向阿兄介紹一位同窗之中少見的英流。”
行走間,桓衝看到正在坐席上收拾筆墨的王猛,心中一動便拉著兄長向這位認識不久的同窗行去。他倒沒有什麼集聚人脈的想法,只是單純覺得王猛其人不凡,或許也是讓阿兄知道自己在館中並不孤獨落寞,不要過分擔心。
“景略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