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的嫌惡,不耐,以及眼中如深冬暮雪,冰凍三尺之寒。
“……跟你沒關係,”晝川伸出手,將那疊草稿紙接過來,隨手塞回了那一本原本存放它們的書籍裡,然後將書放回書架上,“別亂動我書房的東西。”
以前他從來沒說過不許初禮動書房的東西。
甚至經常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指揮她去書房找這找那,當初禮找不到的時候,他還會讓她“每一個角落都翻開看看好好找”……
“可是你不是說它們已經被毀掉了嗎?它們還在?你儲存起來了?幾個月前我在你的書房裡看見過跟某張草稿上相思的圖騰,老師,你是不是——”
“不是。”
“如果你還想——”
“我不想。”
初禮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有那麼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接觸到了什麼非常深刻的東西——一個人,寫作的初心,他最初想要表達的思想,他最初想要描繪的世界,他至今還在唸念不忘的……
她想知道。
一樣東西,如果能打動作者數餘年,那它說不定,或者說是一定也可以打動讀者。
初禮跟在晝川的身後,看著他彎腰將剩下的稿紙從地上撿起來,整理好……在男人彎腰整理時,初禮抱著膝蓋,蹲下來,蹲在他的身邊,小聲道:“稿子,可以給我看看嗎?”
男人即將拾起一張紙的動作一頓,他轉過頭,看著初禮:“以什麼身份?”
說話時,兩人的臉靠得很近……初禮幾乎能嗅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咖啡豆氣,這種氣味幾乎將她身上的酒精氣息吞噬,她感覺到酒精又往頭頂走了走,她緩緩閉起眼,咬咬下唇:“你說什麼身份,就是什麼身份。”
編輯也好。
朋友也罷。
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昏暗之中,她感覺到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臉上轉了兩圈,良久,他淡淡道:“不行。”
“……你的連載大綱還沒定,因為我們都知道那些大綱並不是你目前的最優選擇,”初禮微微皺眉,“與其搖擺不定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寫什麼而耽擱下來,為什麼要無視一個原本已經在那放著落灰許久,你也惦記了很久的——”
“因為我不需要再被否決一次。”
男人毫無情緒的聲音想起。
初禮話語戛然而止,愣住。
“因為你的好奇心,拿去看了,然後笑著說:果然都是很古老的東西,內容太古板了也很無趣,老師還是寫別的吧,”晝川面無表情道,“這種話,十年前我父親已經對我說過,所以,抱歉,我不想再聽第二次。”
“……”
“不如你想象中那麼堅強真是對不住了,我也有會害怕的東西。”男人終於有了表情,他緩緩綻開一個笑容,只是那笑意並未達到眼底,盯著初禮的眼睛,“別再碰它,不是喝醉了嗎,就當是做夢好了。”
話語到最後,有隱藏在冰冷麵容下,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和小心。
“大綱過年前後我會另外給你。”
男人語落,直起腰,率先站了起來。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完全全籠罩——
身上的剛剛回家時沾染上的溫暖一絲絲從身體裡抽離,書房裡的寒氣彷彿透過拖鞋從腳底一直往上蔓延到心裡……看著面前站著的人放好那些草稿紙,然後轉身一言不發與她擦肩而過走出書房,從頭至尾,他不再說一句話,也沒有再看她一眼。
屋子裡安靜得可怕。
——就像是初禮在無意之間觸碰了什麼禁咒,揭開神之隱秘的真相……
最終喚醒了真正的晝川。
他可以笑著跟人調侃自己文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