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某位貴人,不復最初的拘謹,有時候甚至還能自如的對答幾句。
氣度之類的軟實力還好辦,但清談這種硬功夫則就考驗一個人了。
沈哲子自己不懂清談,但紀府不乏人懂,聽過幾次後也感覺這個清談跟漫無邊際的瞎扯還是略有區別。首先對玄學義理要精通,其次思維要敏捷,第三辭藻要清麗,很考驗一個人的知識儲備、天賦悟性以及詞彙量。
沈哲子有次攛掇葛洪跟沈沛之清談一場,沒多久沈沛之就語竭敗下陣來,葛洪對其評價是:口嚼木屑,乾澀無味。可見有多看不上沈沛之的清談本領。
針對於此,沈哲子不得不從基本修辭手法訓練沈沛之的語文能力。大概時下還非文教大昌的年代,以沈哲子耳聞目睹所接觸到的時人來評判,時人的文學素養並不很高,水平線也就勉強能夠達到後世初中畢業的水準。高的特別高,低的特別低。
這說的並不包括目不識丁的普通人,單就受過良好家庭教育計程車族子弟而言,水平也參差不齊。不說別人,單就葛洪來說,對於修辭手法的運用,也就是高中生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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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眼下還是一個靠天賦吃飯的年代,單單“比喻”這一項修辭手法,就全憑自悟,一直到南朝梁《文心雕龍》才有全面系統的論述總結。
沈哲子針對沈沛之的訓練,首先就是各種修辭手法,能夠鍛鍊想象力的比喻、增加氣勢的排比、加強語境效果的誇張等等。
然後就是背誦各種時下比較清新別緻的詞彙,總結清談常用語式的結構,記牢幾個組織語言的公式。最後才是後世各種辯論的成熟技巧。
說到底,清淡的思想核心就是虛、空,並不存在誰的思想性一定要深刻過誰。只要還有詞,就能一直爭論下去。比如最有名氣的清談家王衍,就是所謂的口中雌黃,對錯全在他之一口。
經過沈哲子的一番訓練,沈沛之清談功力大漲,再與人對論時,振振有詞,咄咄逼人,少有一番清談就敗下來的情況,往往都要持續到二番、三番,動輒便是幾個時辰。等到各種技巧運用純熟之後,絕對會成為一個聲名鵲起的清談高手。
親眼見證沈沛之在沈哲子的調教下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紀友對沈哲子的本領欽佩有加,便也跟著一起學習各種清談技巧。在時下而言,清談絕對是士人應當掌握的技能首位。
沈哲子不免認真想過,要不要編幾套教材,開個學校專門教人清談?等到肆市裡賣菜大伯也能似模似樣的清談,看那些自覺得高人一等的名士們是否還熱衷於此。
至於識鑑時人,評鑑古人,這更是沈哲子的看家本領。如果現在見到桓溫,他就可以鐵口直斷你將來最小的兒子天生反骨,簡直要比時下最牛逼的神棍戴洋還要牛逼幾分。
提升了沈沛之的個人素養之後,接下來就要考慮下場子刷名氣了。時下建康城中,僑人南士各有大大小小的圈子,各有場所據點,涇渭分明但也偶有交集。
但沈哲子不想打客場,以後自家重心雖然在方鎮,但中樞也不容忽視。他打算在秦淮河圈一塊地,興建莊園別業,就把沈沛之當做臺柱子丟裡面,招攬名士們在那裡清談狂飲嗑藥,打造一個以沈家為中心的小圈子,繼而對中樞政局施加影響。
自來名士如娼女,放浪形骸尤過之。與其讓這些沒有行政任事才能的名士尸位素餐,佔著茅坑不拉屎,不如給他們打造一個主題樂園,由其醉生夢死,說不定還能賺點酒水門票錢。
庾懌的到來,沈哲子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兩下見面,氣氛卻有些尷尬。
庾懌因為自己背約在先,受困臺城沒能完成對沈充的許諾,再見到沈哲子後,心內多少存些羞赧,但也不乏怨氣。畢竟沈哲子乾淨利落的轉投紀瞻,雖然是受迫於宗室而復歸於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