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沈家本就豪富門戶,子弟自然不會短於日用。如沈阿秀除了父母顯貴,自身還是正式有著自己封邑的曲阿縣公,若說缺錢,那真是一個笑話。
但是小兒畢竟稚嫩,家門中又有興男公主這樣嚴厲的嫡母,唯恐他們兄弟自幼便嬌縱成性,在外奢靡浪行玷汙其父聲譽,因是監管極為嚴格。也是靠著父親幫忙爭取,兄弟兩個才各自保留一個小金庫,專用收藏年節時來自長輩的饋贈。
興男公主家教不可謂不嚴格,去年阿秀跟隨堂兄沈勳去看城南的蹴鞠競戲,看到激動人心處直接給獲勝隊伍封贈十萬錢賞儀。他是自小不知錢財概念,只道這應該是一筆不小數額,結果回家後便被母親拎過來一頓訓,問他覺得自己能在多久時間賺回這筆錢數,竟敢在外如此濫賞?
之後興男公主更直接將阿秀髮往城南莊墅,做了整整一個月的農事,就連祖母魏氏求情都被擋回,公主也帶著蒲生等小兒去看阿秀受罰。蒲生雖然稚嫩不知農事辛苦,但見阿兄一邊啜泣一邊彎腰割草,自然也知絕不是在遊戲。
也是自此之後,阿秀才終於對錢財有了概念,包括之後在館院求學,與同窗交際饋贈的時候,有了自己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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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懷著感激之情給新姑婿桓伊準備禮物,那古琴並笛律都是價值不菲的古物,自己小金庫被阿母監管著不好大筆動用,兼之也要留下一些私財與同窗交際,這才打起了蒲生的主意。卻沒想到蒲生這小子簡直父親日常說的豬隊友,直接在一眾長輩面前捅出來,自是羞不可當。
“你們兄弟懂得禮敬賢親,這是難得。阿秀你佔蒲生之數加倍補還,至於花費多少,阿爺替你們承擔半數。之後你姑姑白日欺你,蒲生你就承受了罷。”
最後還是沈哲子擺手定論,才算結束這樁鬧劇。
至於這個處理的結果,對蒲生而言自是欣喜不已,他本以為多花了錢卻沒辦成事而懊惱鬱悶,卻沒想到失額補還還有賺,至於阿爺所說白日受欺,反正他是明白姑姑只是短住,根本也不放在心上。阿秀也只能一臉鬱悶的表示接受,之後在母親凝望下乖乖回房抄書。
如是一樁小事了結,眾人各自回房休息。
沈阿秀夜裡受罰,抄了一遍《曲禮上篇》,之後才能入睡。只是睡了不足三個時辰,便就被家人呼喚起床。
此刻天色仍是灰濛濛的,阿秀眯著眼任由僕人擺弄、洗漱更衣,收拾停當後便被塞入了一輛大車中。
這架大車就是日常送沈家子弟往返館院的專車,已有五六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少輩,在車廂中或坐或臥,精神都算不上好。畢竟這個年紀正是渴睡,他們卻要天不亮便起床穿過全城去求學,也實在辛苦。
“阿秀,早啊。”
車廂裡響起打招呼的聲音,沈阿秀只是閉著眼哼哼兩聲,便抱膀歪倒在車廂一角繼續補覺。
當大車駛出家門時,恰逢大將軍也行出府門,走赴行臺,少年們雖然渴睡,但還是打起精神紛紛下車見禮,大將軍只是點點頭,示意他們用心進學,然後便在百數衛兵簇擁下直往行臺而去。
之後少年們上車,橫七豎八歪倒車廂中,阿秀肩膀被人砸了一記,有些不悅的睜開眼,便見沈牧次子、他的堂兄沈勳正一臉賤笑的望著他:“阿秀,聽說你昨夜被蒲生反殺?真是蠢啊!”
阿秀聽到這話,睡意消散一些,靠著車壁坐起身,捂臉嘆息道:“這小子、這小子,唉,真是不可共謀啊……”
說話間,他瞥見沈勳衣襟處探出一截絲帛緊密紮裹的棍狀物,便微笑道:“今天又有陣仗?”
“這可跟你無關,你就不要打聽了。”
沈勳嘻嘻一笑,將那棍狀物又往懷裡塞了一塞,坐回去閉目養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