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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自席中站起,一手跨刀緩緩步入平臺前側,指著那幾十個被高懸起來的人頭,大聲道:“此中鄉徒諸多,各有罪跡,但其罪未必當死,何以今日俱都伏誅?王師入境,非為虐殺!但王法所行,絕不容法外苟存!往年鄉土殘破,胡寇橫行,本非民罪,民卻深受所害。
鄉野各自築塢求生,圈此方圓生息。此本亂中權宜,絕非世道良態。天地有大序,王法必盛行,絕非尺寸高牆能阻!王法所在,懲惡鋤奸,誅邪殺暴,良善者徜徉其中,不受加害。民皆欲生,法必鎮惡!”
講到這裡,王猛向周遭鄉野抱拳施禮:“小子所以逞威,只因境中邪惡標立。今日恭請諸位鄉親,自警自省,勿再逞欲相迫!行臺沈大將軍壯志雄略,王師養勢年久,尚有諸多胡逆待殺,實在不願再加法劍於我同文同種冠帶華士!父精母血,養成數尺不易,何以忍受惡欲所驅,行此仁者痛、暴者快之罪跡!”
“天中尚法,秩序旺盛。強梁無存,罪惡伏誅,男女樂業,老幼安生,盛世姿態,黎民俱享。天南穀米,江北絲麻,南北物勝,並陳市津。南北四極之浩大,都待勤勞揀用,諸位何以還要眷戀塢壁之方圓?王師法劍百鍊,鋒銳難當,您們何以還要不惜性命,為胡賊以命試此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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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痛心疾首之言道出,周遭鄉眾俱都喑聲,良久之後才有一人壯膽澀聲道:“郎君遠來,如何能深知鄉痛?此境豺狼殘暴,壁牆之外便非人間,偷生幾十年,尚且不知目中山水之外復有天地……雖偷生在世,鄉徒未嘗全無忠義之識,但天中那位沈大將軍就能做保證,可久治此鄉無失?他失於關中,尚擁天中,失於天中,尚據江表。可我鄉眾,唯此塢壁一角,一旦行出,生死不再為我有!”
“所以閣下是要教我何事?關中受害,難道天中就無害?沈大將軍生來吳地貴子,天中故來非是其鄉,何以如今能雄踞彼處,征討四方?論及山水所恃,大江天塹難道不及四關之險?沈大將軍弱冠之年便統軍北上,馳騁中原,搏殺賊趙,復土千里之遙,王聲遠播諸夏之地!”
講到這裡,王猛嘴角已經噙起冷笑:“可是你們諸位呢?言則俱是關中彪悍子弟,據此尺寸之地妄想自誇,不敢履足目外天地,柵欄之內了此殘生!四關尚且不能安境,區區四牆便可為天險?即便偷生,得趁僥倖,三秦血氣、天府悍民,早已經被拘養成一群驚弓之鳥,狐鼠之輩!”
“住口……”
“豎子……”
此言一出,周遭眾人俱都目眥盡裂,憤慨之色溢於言表。然而平臺周邊那兩百餘弘武軍卒各自提韁拍刃,血腥悍勇之氣息頓時向四野瀰漫開來,令人下意識小退一步,不敢再作冒犯。
“鼠目寸光,無膽之輩,高牆之內便為所有?我雖弱冠之數,也知生死不可如此求得!王師精勇,諸位也都眼見,殺爾不過殺犬,若非王法拘限,非罪不殺,諸位可有與我面爭之地?章法之美,甚乎明珠璧玉,施用鄉境,只為惠及蒼生。多言無益,王法誠是美器,但也絕不輕惠頑愚,各自歸家待死,無謂在此譁噪!法器雖然旨在掃蕩邊野六夷,但也無懼鄉境頑劣小試鋒芒!”
“住口!”
王猛這裡沉聲厲言,話音剛落,後方翟慈已經闊步行上來,戟指王猛頓足道:“王丞你受行臺遣用,乃是為了佐我播治鄉境,卻非為你一人窮逞意氣。我鄉徒久受亂世殘害,但也未有一日敢輕棄此身,雖然各自聚堡自守,但塢牆之外,寸土寸地,俱是我關中兒郎血淚!此鄉烈骨壯氣,雖不彰顯,但未有一日敢失!天中大將軍誠然壯志雄闊,但我也恐他未敢盡用三秦兒郎之壯烈!”
王猛聞言後小退半步,深作施禮拱手道:“卑職確是孟浪失言,但若言及大將軍壯懷,明府也實在不宜以小觀大,天中賢流彙集,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