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難承毛侯盛讚,這孩兒生來便是此種命數,若不以力搏,也難活之此年。”
李倉親自彎腰小心翼翼為李由之卸甲,這才吩咐親兵搬抬送往後方救治,繼而才不乏憂色的望向毛寶,說道:“奴眾近來攻勢愈烈,我等既守於此,自然不諱言戰。即便身死陣中,那也不必存怨。但此處所集數萬鄉民,若是不守則難免落於賊手啊!”
毛寶聞言後,眉頭也是皺起。本以為壽春本鎮於穎口大敗敵軍,多多少少能給別部造成些許震懾,暫緩汝南此處所面對的壓力,但卻沒想到奴軍攻勢反而更加凌厲起來。
汝南匆匆建戍,本就諸多不足。境中此前雖有城防,但也早在數年前被石聰率軍攻破踐踏,難以堅守。即便少有分兵,但也根本不足對奴軍桃豹數萬大軍造成阻滯,只能次第退入這懸瓠之地以地險據守。
而且此處之壓力還不止奴軍戰陣強攻,因為懸於壽春本鎮之外,資用都要靠後路補給。本來收撫的難民已經分批撤退的差不多,大大降低了物用消耗之急。但是桃豹南來,並未直攻此處,而是分遣遊騎在鄉野遊弋掃蕩,將大量流民往此處驅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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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將這些難民阻攔於外,不予納入,那麼這些人則要被奴軍逼迫,成為破壞此處防務的前鋒。而且防線內外這些難民們頗多鄉情勾結,也根本難以禁止他們私自將鄉人引入。如果真要頑拒於外,那是自亂陣腳。
桃豹本就是舊從於趙主石勒的十八騎,深諳驅眾耗敵之戰術,不獨汝南鄉人被驅趕於此,甚至就連更遠的南陽都難倖免。一直將這些鄉人都驅趕進了懸瓠之地,這才將此處團團包圍。
因為人口的激增,汝南之地原本的儲備頓時不足用,消耗飛快。加之所來投奔之眾魚龍混雜,遠鄉近野,甚至還不排除裡面潛伏著奴軍奸細,因此給此地的管理也是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懸瓠之地條件實在太差,地理位置雖然重要,但是地貌地況卻差,灘塗溝壑極多,葦塘灌木連綿。如果想於此築城,將之經營為真正的重鎮要塞,絕非短期能夠收功。大量遊食難民的湧入,加之盛夏悶熱,水氣毒瘴蒸騰,疫病隨之而起,每天都有大量人染病而亡,不獨資糧匱乏,藥品也是急缺。
原來坐鎮於此的李倉很快就不能鎮住局面,而毛寶負責防守汝口,也不敢將汝口守軍太多投入於此,因而只能告急於壽春,希望壽春那裡儘快拿出一個解決方案,到底要固守還是要放棄。
這段時間裡,奴兵的進攻越來越激烈,戰場上的死亡加上疫病折磨,令得懸瓠之地形勢更加岌岌可危。毛寶至此也難有太好的策略,只能強硬的將疫病者驅趕聚攏在一處,雖不明說,但也是避免疫病失去控制直接在軍中爆發。
就這樣又堅持了兩日,期間再打退幾次奴軍的小規模進攻,才算是等來了淮南鎮所的命令,決定放棄懸瓠之地,韓晃增兵汝口,防守住這一後撤通道,軍民次第撤回淮南。當然首先要撤回的還是兵卒丁壯,其次才是鄉民。
做出這樣一個決定,沈哲子也是頗有無奈。淮南並非一個獨立戰場,荊、徐兩鎮的策應之能都因各種原因而有所削弱,少了這些方面的牽制助戰,淮南本身要面對的壓力便大。在這樣一個情況下再去大筆投入於汝南一個偏遠戰場,本來就是不智之選。
穎口被灌,已經少了拒敵之能,補給線拉長本來就有可能遭到潁上奴軍舟船的襲擊。加之汝南遠鎮,掌控力不足,一旦投入太多,也難確保是否民心可用。若為奴軍所誘,反而是引患於身。
此前是因為擔心壽春局勢不穩,只能將汝南人力暫寄於外。現在穎口一場大勝令得壽春局面穩定了,所以將人力引回來進行整編以增補壽春本鎮,也是一個適宜之選。
尤其時入七月,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