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渦水水道上的這一座水寨營壘中,有一座龐大樓船,上下五層,單此一艘戰船便可容納將近千數兵眾,便是這一處水營中軍所在。這樣一艘大船若是橫開,幾乎就侵佔了小半河道。
此時沈哲子正在幾名徐州軍將領陪同下,在船上仔細遊覽,口中不時嘖嘖有聲。這一艘船乃是屬於徐州軍的,淮南軍眼下卻還不具這種底蘊。當然也不是造不起,而是從價效比上來說,這種大型的樓船眼下並不是淮南軍的首選。
徐州軍那幾名將領陪伴在側,聽到沈哲子對這艘大船讚不絕口,不免又是自豪又不乏忐忑,擔心沈哲子張口借船不好拒絕。不過他們的擔心倒是多餘了,沈哲子在欣賞一番後也並沒再多說什麼。在面向北方的戰事中,類似的大船能夠發揮出的效用還是不算太大,有則可用,沒有的話倒也毋須再耗費人力財力去專門打造。
渦水這一路人馬,乃是徐州軍與淮南軍聯合的行動。淮南軍主要掃蕩譙沛之間,而徐州軍則是侵擾彭城、下邳等地域,從而爭取淮陰方面的主動權。早前淮南軍拿下的馬頭戍、渦口等淮上許多關口俱都讓給了徐州軍,所以今次出軍也算是徐州軍投桃報李。
沈哲子近來可謂是身不卸甲、行不下船,先是運糧抵達穎口,在汝穎之間略作觀戰。那個方向因為有數名宿將坐鎮,戰事開展的很順利。尤其汝南之地本身就沒有多少奴兵駐防,至於當地一些投奴鄉宗也很快就被逐一清理拔除。稍加整頓,那裡便成為安置淮北流民的一個適合之選。
但情況仍然不容樂觀,尤其是北方傳來確鑿的訊息,羯奴石虎於河南之地集結幾十萬民夫,大肆營修位於滎陽附近的蒗蕩渠等舊河水道。蒗蕩渠即為鴻溝,乃是黃河一條極為重要的之流,以此為,可以由汴入泗而後抵淮。同時也可有此直入壽春方面的渦水、穎水,對壽春進行東西兩翼的夾擊。
至此,石虎的意圖可謂說是昭然若揭,其人今次統軍南來,重點必在淮中壽春!如果說此前還有什麼僥倖之心,眼下是徹底不必再懷疑了。
既然對方已經顯露出確鑿意圖,那麼距離真正南下之期肯定已經不遠。此前在淮北佈置的諸多事務,自然也需要次第有序的收回了。事到如今,關於此前的種種佈置最終收效如何,倒也談不上有什麼不滿,雖然沒有什麼大的所得,但幸在也沒有出現什麼大的紕漏。
如果說尚有一樁遺憾,那就是沒能將石聰給勾引下來圍攻一場。雖然沈哲子此前就明白石聰不太可能輕易出動,但總是忍不住有所幻想。但是眼下看來,終究還是免不了一場失望。
在船上游覽一番後,沈哲子便直接留了下來,自有兵眾給他安排艙室稍作休息。不過他也閒不下來,讓人鋪開地圖端詳起來。蒐集淮北山川城邑等地形地勢,也是今次擾敵的重要任務。
雖然這一類的圖籍資料,江東也有存留。但最近這幾十年間,此境形勢可謂朝夕有變,往年雄城大邑已成殘垣,不毛之地中又有重鎮興起,舊日那些圖籍不過略具參考意義罷了。
這時候,門外響起沈牧的聲音,沈哲子便抬頭將人召入進來,視線一轉略過沈牧並蕭元東,望向那個此前並沒有見過的年輕人。
“淮上小民劉迪,參見沈駙馬。”
來路上,劉迪已經被沈牧告知將要拜見何人,此時心情多少有些激動。
“不必拘禮,入席說話。”
沈哲子微笑點頭,繼而便望向蕭元東,笑語道:“我剛入營,便聽營內盛論元東今次勇建險功,不獨解救眾多淮上鄉民,還為鎮中招引賢良來投,所言是否在座這位劉君?”
蕭元東在與損友們相處時雖然不乏浪態,但在駙馬面前卻還恭謹,聞言後便忙不迭將今次一行種種所得彙報。雖然惋惜於極有可能不能將劉迪留為己用,但對劉迪還是給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