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相比,那祖氏子幼弱一身流落於豺狼叢中,又該是怎樣的兇險絕望?即便如此,此子尚不自棄,蹈險謀身,趁勢取功,可謂無負此身。”
庾懌憤然而起,指著庾彬痛聲道:“祖約此賊,誠是死不足惜,但身後能遺此壯烈兒郎奮勇謀事,足令世道深羨,就連我都欽佩此子所為!於此相比,你卻矯情奪志,不敢任勞,是要讓世道人眾譏笑你父終究不如祖約?往年二者爭勝,一事兩敗,但祖約何其幸運,能夠託志於後,子嗣終勝!”
庾彬原本一直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可是在聽到這裡後,身軀已是驀地一顫,臉色變幻不定,片刻後才翻身而起,大拜於叔父足邊,泣聲道:“多謝、多謝叔父厲言鞭我,我、我真是愧為人子!這些年只是沉湎自傷,無顧人事仍是大有可為……”
眼見庾彬終於有所醒悟,庾懌也收起那滿臉詰問厲態,彎腰扶起了庾彬,撫著他後背嘆息道:“道安你實在不該自棄,且不說我家餘澤未衰,歷數家門兒輩之眾,唯你人物才力最有可觀,一旦能掃除頹態,志力重整,縱然一時或聞世道雜論,但長久之後必將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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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這叔侄二人之後密話,第二天上午,梁王府家人已經登門邀請。庾懌大喜於侄子終於一掃頹態,家門餘者俱不攜帶,只讓庾彬一人隨行,直往梁王府而去。
叔侄二人抵達梁王府時,遠遠便見梁王正攜子侄立於門前相迎,便又遠遠下車,匆匆上前。
看到跟在庾懌身後的庾彬,沈哲子也是著實一喜,在與庾懌簡單見禮之後,他便上前一步,拉住略顯侷促的庾彬,指著對方大聲笑道:“總算盼來你這小子!共居一城,多年不見,我倒要問一問你,究竟是我門高難入,還是你孤芳難近?”
聽到梁王笑語一如舊年親暱,庾彬心中些許生疏也是蕩然無存,但轉又生出一股深深愧疚,他抬手剛待要表示這些年刻意疏遠的歉意,卻又被梁王大步拉入府中,並指著恭立在側的阿秀、蒲生、阿佑等幾個小子笑道:“你們幾個小子,少見這位表叔,稍後席中禮敬之餘,不妨向他打聽一番舊年你父於南都建康是怎樣得於時流雅重、秀出同儕,深記自勉,不可辱沒父名!”
且不說那幾個小子少見阿爺如此性情流露而顯得有些侷促,梁王如此親暱姿態也讓庾彬情緒受於感染,繼而拱手道:“久不登門,不想大王如此懷怨刁難。人子之前豈可閒論父執舊劣,大王這是逼我失信於兒輩面前!”
說話間,一行人便進入王府中庭。由於只是一場家宴,梁王也並沒有邀請太多賓客,不過洛中幾戶與兩家關係都頗為親厚的故人如紀友之類。
紀友等人在見到庾彬之後,也都紛紛拉著他斗酒調侃。他們可算是幼時相好多年至交,只因庾彬自覺不堪而久不親近,如今齊聚一堂再論舊事,難免笑中有淚。放浪形骸之際,庾彬更是撩起衣袍向紀友展示當年為了給他謀求職事而被其父庾亮嚴懲所留下的疤痕。
昔年建康城內損友,如今早已盛年英壯,各自成長為世道中堅。而在看到這些人勝論舊事的時候,席中的庾懌欣慰之餘,也難免有些吃味。他也不是沒有朋友的,只可惜沈充還要留在建康處理一些收尾事宜,要到十一月中才能抵達洛陽。
宴飲之後,梁王妃也親自登席、禮見舅父與表兄,講起兄弟司馬衍也將要在不久之後抵達洛陽並長居下來,庾懌同樣大感欣喜。
眾人談興正濃,索性移廳再聚。趁著這個時間,庾懌便拉住庾彬對他低聲道:“大王功業如何且不細論,但只人情一樁確是無可挑剔。歷數前代興代諸事,未有如此世這般和諧。你因自己一時狹念而與這種人物疏遠,那實在是你自己的過失。我家亦非恃寵而驕,但求能夠量才為用。新世肇始,百廢待興,無患不能憑事自立,頹喪獨居,實在是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