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養好轉起來,為什麼自己還是一副早夭之相?沈哲子開始也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當昨天上午被人狠灌下兩大碗符水後,癥結在哪裡,他也大概清楚了。
當下之世,天師道在江南風行,沈家也是世代信奉天師道的忠實信徒,繼而對那些道士也都信任有加。沈哲子不否認道教自有養生法,譬如後世名氣都極大的葛洪葛天師,壽至齯齒。但在這個教法野蠻生長的東晉年代,那些所謂道士之流,濫竽充數者多,真才實學者少。沈哲子暗忖,自己之所以能夠穿越這具身體,前任多半就是被那重金買來的符水給生生灌死的。
沈哲子可不想做一個史無前例的早夭穿越者,怕老爹再起念給自己狠灌符水,忙不迭表示道:“已經好多了,雖然還有點虛弱,飲食得宜仔細調養就能強健起來,父親不要擔心。”
“這就好。”
沈充笑著拍拍沈哲子後背,倒不知兒子究竟作何想,不過心裡卻生出一個念頭:早先聽聞沙門有寄子之說,可得庇佑安泰,稍後抽些時間,倒要仔細瞭解一下,擇一佛陀菩薩奉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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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過此事,沈充想多瞭解兒子一下,便閒談狀問起來:“雀兒你現在讀了什麼學?”
“正學《詩經召南》。”沈哲子回答道,這倒是他繼承前任記憶的實情。
“國風天真活潑,尊貴勞飢貧寒者各有其歌,歌以抒情,發乎情,以志誠,正符合你這個年紀。雅頌之篇,可以過了十歲再學。”沈充微微頷首,點評說道。
沈哲子沒有什麼國學造詣,老爹說的話,雖然聽得清楚,卻實在不明白什麼意思,只是點頭答應。
兒子的聰慧表現讓沈充無法以稚子視之,因此在學業上下意識就有了更高的要求,沉吟少許後,拿起手邊一個書卷,笑著對沈哲子說道:“人皆言沈氏豪富而已,庶無家學,我也懶得跟那些人辯。其實咱們沈家,從你曾祖開始,便治《公羊春秋》,雖然不出經術大家,守業則已。”
沈哲子大概明白老爹所說的,應該是士族門閥所謂的傳世家學。家學、家風是立族之本,累世不衰,遂成郡望,這一點在北地高門當中最為明顯,崔盧之流各有代代傳承的經術家學,是持家舉業的根本。所謂道德傳家,十代以上,富貴傳家,不過三代。千年世家,經術家學是根本。
“你祖父在世時曾經教誨我,今非無為之世,豈可獨尊老莊。所以傳授我的,也是《公羊春秋》。春秋微言大義,博大精深,我所見者,止於詭變,疏離正途,辜負了祖輩的期望。”
沈充講到這裡,嘆息一聲,又說道:“南來僑姓,如琅琊王氏之流,棄儒入玄,此為阿世之舉,詐名之輩,更落下流,一時煊赫而已,浮萍無根。”
沈哲子聽到這裡,對老爹的評價不免又高了幾分。
:()漢祚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