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勉強我。
我一到他繁花似錦的後宮,就病了,這病當然源自我自己的手筆,於我心裡,我無法把自己的身體交給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每當他靠近我的時候,我心中都會有銳利的牴觸。
初入宮廷的那些夜晚,我不是不害怕的,不是不緊張的,我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可我揹負的那樣多,我沒有資格談論兒女情長,坐看雲起,沒有那些將士們捨身相救,今日的我早已經成了一縷冤魂,如何能看到這秋水長天,春暖花開,還有這煙波浩淼的人世間?
他是我的仇人之子,我身上揹負著血海深仇,他的龍椅上也染著我父親的鮮血。
他的母親,那個最威嚴的高貴女人,龍騰王朝的皇太后,如今我離她這樣近,近到我開始想象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有沒有夜裡被驚醒過?
想得多了,只有自嘲一笑,她手上染了那麼多人的鮮血,或許早就麻木了吧,對她們這樣的人來說,別人的命算得了什麼呢?不過是墊腳石而已。
夜裡更深露重,他卻來了,手掌是那樣的溫暖,帶一點深涼中的暖意,見我愁眉不展,他以為我是入宮初始的不適,輕輕地拂我的黛眉,微微嘆息,“朕要如何才能拂去你眉間清愁?”
我的心有剎那間的震驚,他看中的不是我的美貌和才情嗎?還會在乎我眉間的清愁?他那樣的男人還會在乎一個女人細膩的心思?
不過隨之而來的是心中冷笑,我眉間的清愁並不是假的,正因為是真的,才使得我更為楚楚動人,婉約如畫,才能足以打動男人的保護欲和愛護欲,我的揹負那麼重,如何才能輕笑如花?
他坐在我床邊,深深地看著我,我不止一次地想要猛持一把利刃狠狠刺進他的胸口,那樣是不是一切就解脫了?何況,他也是仇人之一,是不是就可以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了?
我生生遏制住了自己的衝動,我現在不能魚死網破,他死了,太后還在,蕭氏還會有下一個皇帝,無數人用血換回的我的生命不能這樣輕易死了,那樣太不值得了。
還有那個手染無數鮮血太后,我無法原諒他們手中染了我端木家族的鮮血,卻依舊心安理得地活著?
多少死不瞑目的冤魂,多少不願逝去的英靈,一直在我腦海中,我永遠不能忘卻,也不允許我忘卻。
可他對我真的很好,專門為我修建了一座宮苑,裡面有明湖,梅園,睡蓮,花徑,還擬好了幾個名字供我選擇,我選了“靜姝”兩個字,他永遠不會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選?
歷來皇帝的女人都是要經過選秀才能入宮的,可我沒有,我一步登天,魅惑君心,至於我如何與皇上邂逅的事情也漸漸傳了出去,很快就有人置疑這不過是迷惑皇上的手段而已。
但他從未起疑,反而狠厲地處置了那些女人,保護著我這個沒有顯赫孃家的異族女子。
宮殿繁華美麗,卻是一座最深的牢籠,我看到月光下殿宇頂上清冷的鎮庭獸的時候,還有這萬千樓閣莊嚴巍峨的皇家宮殿,我就會想,下面埋葬的是親人的皚皚白骨。
一抹月光照在我潔白的臉上,心口忽然劇痛起來,踏入後宮的女人,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成為他的女人,捫心自問,我願意嗎?當然不願意,我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只為我父兄親人的公道。
愛情,春天,陽光,溫暖,從來都不是屬於我的東西,我的生命,一開始就沉重而殘忍,而罪魁禍首之一,就是這座宮殿的主人。
想著想著,我的心都跟著絞痛起來,彷彿五臟六腑正在被剜割一般疼痛,我痛得彎下腰去。
身體驀然被扶住,後背忽然披上一件金線織就的華麗裘皮披風,龍涎香的香氣鋪天蓋地而來,他低聲道:“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那樣的溫暖叫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