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府,素縞一片。 這次,還是有叫人意外的一面的。本以為他最親的奶孃歸天,明千醒會將喪儀辦得天大,會堪比“太后逝”,甚至都有言官准備好了,雖說不敢直接諫言,若帝跟前私下參一本還是可行的。沒想,明千醒這次十分克制,葬禮從簡,可說,樸素至極。 一律不接外客。除了若帝。 看到了吧,帝出宮親來弔唁!——簡?這已至最極致的奢了! 帝臨,無論如何,禮儀都複雜起來。前三日,宮裡及日月府都開始做準備。 忙,也是別人忙,忙不著她身上。不過,近幾日,府里人都看得出小出在慪氣。 連一廟都見不著她! 也沒見她出府,好吧,別說出府,小出都大門不出她樂道堂那半邊屋子!除了親自照顧她的柏青,真沒幾個人見得著她面! 聲兒倒隔窗有時得聞,都是抗拒的,“不吃!”“不想!”“不去!” 一廟挺心煩的,一來要維持“人設”,他祖奶死了,要這時候還為見媳婦跟父親鬧,顯得他也太在乎這個媳婦了,也違揹他歷來“孱弱”的形象。再,確實也內心彆扭,你管她慪誰的氣呢?怎麼現在這岔,她什麼事都想搞明白,不是有毛病? 還有,那到底是他的父親,父親的傷心,在他面前不得掩飾,一廟也得照顧父親的感受,這個時候再為出出跟他吵,太不孝!況且,自己對祖奶沒有父親那麼深的感情吧,到底也是親長離世,內心的傷感肯定也有,遂忍下來了,也不急於找她。 但,就是好奇呀。還用說,她肯定是跟父親慪氣,可為什麼呢?明明回來那天,她哭得跟個淚人,就放不開父親,父親走哪兒,她哪怕牽著他衣角也跟著。——頭次看到這樣,一廟心裡起了不一樣的漣漪,有點,不是滋味兒吧。顯然,她的哭,不為祖奶,為的是父親,是父親在她面前毫不掩飾的傷心,連累著她…… 從前不在乎,所以就算聽過父親與她的流言都不在乎;現在……反正是不舒服,是事實。 樸素卻莊重的靈堂, 康衢推著輪椅上的一廟走至階下,誒,這個時辰竟然看見她了! 為什麼說“這個時辰”,因已至傍晚,到了飯點。粗粗瞭解小出的都知道,若她在家,這個點,她要麼吃,要麼躺著看電視,極少出來。 一廟趕緊示意康衢將他推至無人處,自己立即起身走至側紗窗邊,望著裡頭。 父親一身白衣素服,坐在堂下靠椅上,腳下一隻火盆,剛燒了些錢紙。 這邊,小出氣呼呼坐在另一個靠椅上,瞪著父親,噘著嘴。她穿著白襯衣,一條淺棕中褲,手裡卻拿著一條鮮紅絲巾。 父親扭頭看她,“你要在這兒坐不住,就回去。” 出出聲音發尖,“好,那你要我出去呀!你別把我關著呀!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叔兒去!” 一廟心裡一緊,難道這幾天出出不出門,不是她不願,而是父親不讓? 父親望著她手裡的紅紗巾,卻是無奈一笑,“你拿著它幹嘛,” “辟邪!”出出吼,一下站起來,把絲巾包著她自己頭,要哭,“我要找我叔兒!” 就算這麼遠,一廟也看得清,父親抬頭望著她那側臉如此沒辦法,就跟好話說盡,她不信!“來,小出,”父親朝她招招手,小出還算聽話,走過去。父親抱住了她腰,仰頭看著她,低低又說了好些話兒。 小出開啟絲巾連他腦袋一塊兒包進去,挨著他臉哭,隱隱聽到,“你總說我能長生不老,可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這次就能衝了我,對我是大凶……” 一廟怔那兒,怎麼也聽不懂這些邪乎話兒……喜歡神敵()神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