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是放開了她,撫在她背間的手順著她的臂膀滑落下來,握住她的手。
他說:“好好照顧自己。”
她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的腳尖:“你……一個人要乖乖的。”
“好。”
“忘了我……”
“好。”
“戒菸吧。”
他說:“你也是。”
“我要走了。”
他的手使勁握了一下,最後倏然放開。“走吧,”他說,“我不送了。”
她出去,關上門。從樓梯間的窗戶向外看去,又是白茫茫的一片,彷彿整個世界都是空的,僅剩下單一的物質。
到處都是空的,有人帶走了一切。
他坐在沙發上,忽然想到什麼,從茶几底下找出嶄新的一盒香菸。他慢條斯理的撕開上面的封口,從裡面抽出一支紙菸來,點燃了,緩緩地吸著。接著,是第二支,第三支。。。。。。
依然落著雪,姜允諾從酒店取回行李,上了計程車。
去機場的路和他們的家在同一個方向。
終於,她再次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路口,熟悉的商鋪招牌,熟悉的報亭,以及被積雪掩住的道路,在她的眼前,或者身後,在熟悉和陌生的印象中徘徊。
想他,一如既往。
這條路上,紅燈出奇的多,停駐時間又是出奇的長久。有那麼數次,她將手擱在車門把手上,心不由己的,似要擰開,似要不管不顧的衝下去,似要放下所有的負累。
猶豫,還是猶豫。
直到紅燈變綠,汽車繼續前行,路口的招牌在後視鏡裡越發的渺小,皚皚白雪中,一個轉彎之後,便再也看不見了。
手頹然的從車門旁滑落,緊緊地揪住了大衣的一角。
她突然說:“師傅,麻煩你開快點,我趕時間。”
年輕的計程車司機咧嘴笑了笑:“您幾點的飛機啊的?不是我不想快,我也想多做點生意,不過這大雪天的,還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漸漸上了高速,離機場更近了,心裡的空曠越發明顯,無法言喻。
她這是在做什麼呢?她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害怕和緊張,這種感覺快要讓她喘不過氣來,以至脫口而出的說著:“我想回去,麻煩您再開回去。”
司機又是笑了,“您開玩笑呢,高速上哪能拐彎?”
她再也管不了那麼多,如此迫切的想法抵在胸口,絲毫都無法迴避。更加令人煩悶的是,眼淚又快要落下來,她說,“師傅,麻煩您送我回去。”
司機顯出詫異的神情,嘴裡是忙說:“別急,前面有個出口,可以從那裡下高速。”
她忙點了點頭。
可是,當他們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出口處密密麻麻的堵滿了車輛。
依稀可以看見一輛大卡橫在路中間,想是雪天路滑,出了車禍。
司機趕緊說:“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再往前走走,我記得前面還有個出口的。”
又往前行駛了十多分鐘的樣子,果然找到一個出口,也沒有什麼車輛,卻是被交通路障給封了起來。
司機嘆息道:“這可沒辦法了,大雪天的,封路是常有的事。我先送您去機場,待會兒您想趕飛機還是想回家,隨便您。”
彷彿命裡註定。
姜允諾也不說話,只是看著窗外。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心下不忍,便調侃了幾句:“想家了吧?捨不得爸爸媽媽吧?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現在都想著出國,出去有什麼好啊,還是呆在自己家舒服……”
雪花撲簌簌的傾瀉落下,細碎的敲打著玻璃窗,掙扎,融化,如同消失的舊日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