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火車站,她就重重地吸了口氣,果然,異鄉陌生的氣息就是沒有家鄉那麼壓抑,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陶成溪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彷彿以前什麼都沒發生過,自己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不小心在人群中走散了,然後回頭一看,爸爸媽媽就在後面微笑地朝她走來。
陶成溪的鼻子有些發酸,她努力忘記過去所有的不幸,就像初中的英語老師說的那樣,給自己一個全新的機會。
陶成溪還記得上火車的前一天晚上,英語劉老師騎著電動車來到她家,叔叔嬸嬸熱情地招待她。
陶成溪還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幫叔叔嬸嬸端茶遞水。
劉老師跟嬸嬸扯了半天閒話,無非是說陶成溪聰明,考上這麼一所好的大學,就是地方遠了點。最後她從包裡掏出一個包裹得十分嚴密的物品,然後一層層揭開,原來是一個十分精美、花紋繁複的羚羊木雕,和藹地說:“我以前的一個同學剛好也在你那所學校教書,以前關係還算不錯,她喜歡木雕,你把這個送過去,就說是我送的,她就會明白的。”
陶成溪拒絕道:“老師,不用麻煩了,我不會送的。”
劉老師恨鐵不成鋼道:“成溪,你可別犯傻啊,你一個人在外面,人生不熟的,多認識一個人也是好事。大學裡面,打好關係很重要。”
陶成溪不好拂了老師的好意,但確實不想去給素昧平生的老師送禮,只好敷衍道:“老師,我知道了。到了學校,我自己去買點東西給她,好吧?”
劉老師彷彿洞曉她的心思一樣,截斷她的後路說:“我那個同學啊,眼光很高,一般禮物她還真瞧不上。就拿我這個羚羊木雕去,她保準會喜歡。當初是我倆一同看上的,只不過我比她搶先一步買到的。”
陶成溪還要拒絕,叔叔已經搶先收下了它,對劉老師說:“我替成溪謝謝你了。這木雕多少錢,錢總不能讓你出吧。”
劉老師變了臉色,有些生氣:“說什麼錢不錢呢,我跟成溪她叔以前好歹是同學。我——”
她有些說不下去了,意識到自己失態,劉老師回覆平常的語氣說:“現在,我多多少少能做一點算一點吧。”
最後無論怎樣,劉老師都不肯收一點錢,只是匆匆拿起包就走。
陶成溪清清楚楚地都聽見了她走時口中聲音很低的話“這麼好的孩子,怎麼說沒就沒了。”陶成溪甚至聽出了話語中隱隱包含的哭腔。
“這麼好的孩子”當然不是指她。
初中,劉老師教了兩個班級,一個是陶成溪,還有一個是方於皓所在的班級。陶成溪想到這,腳步又有些虛浮,擠上公交車後就直奔校區了。
不是說好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嗎?
到達校園時,已是黃昏了,這時的校園並沒有陶成溪想象中那麼擁擠,領好校園卡和軍訓服,陶成溪拖著行李朝7號樓的416走去。
學生公寓沒有電梯。爬樓梯的時候,陶成溪前面正好也有一女生提著手提箱往前走,她看上去很疲憊,手提箱更是不堪重負。
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拐角處,意外發生了。那女生的密碼箱的提手突然壞了,然後手提箱直接就滾了下來,剛好砸到陶成溪的腳踝處。
陶成溪吃痛地蹲下身子,把密碼箱推到一邊,輕輕地揉著腳踝,緩解疼痛。
那女生顯然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急忙轉身下樓問道:“對不起啊,同學,你沒傷著吧。真的很對不起,那箱子還是我今年暑假剛買的,就用了這麼一次就壞了,真是太可憐了。哦,我不是可憐我那箱子,我只是覺得剛買的箱子就用這麼一次就壞了,不,連這麼一次的任務都沒完成,太可惜了。天啊,我真不是在可憐我那箱子,我只是隻是——,哎呀,同學,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