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當在呂守離了東宮,就即時帶隊出發燕王府的韓述居然還在這兒!
被呂守解了穴的韓先生撲通一聲跪下了,聲淚俱下地陳述著他此前已跟蕭澤提過了多次的理由。
在他看來,相較於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太子的安危要重之千倍。真的如呂守一般聽命盲從才是真正的不忠不義。
“其實呂守也不想管她!”,蕭澤的咳聲更加劇烈了。看著身邊兩個心腹暗衛或紅或白的臉孔,這會兒他強烈意識到蠢的是他自己了。
呂守的勸說多半隻盡力不盡心,被周曼雲警惕地拒了也只會再重新回到東宮來複命。
而韓述基於維護東宮利益立場就算去了燕王府,多半最後也會讓徐後將人順順當當地弄進清寧宮去。
人心易變,並不是每個人都是言必果行必諾的君子,更何況眼前他用來統管暗部的兩個人實際上都有著必不可少的瑕疵。
所謂令行禁止在發號施令的上位者若昏若死之時,身為下屬的自然會對一些看似毫無意義的命令打著折扣執行。出發點還都是為著主人著想。
暴起青筋的雙手緊緊地捂在臉上,蕭澤不由地發出了一串兒痛悔的桀桀笑聲。
呂韓兩人惶恐的請罪聲中,蕭澤令人心悸的笑聲突兀地嘎然而止。他猛地一把掀開身上錦被,赤足立在了地上,搖搖晃晃。
蕭澤讓呂守幫著他套上了明黃色的蟒袍,嘴裡一邊不停催促著小太監手腳快些,一邊喝令了門外侍衛速去備了儀仗。
“殿下萬萬不可以身犯險輕易出城!”,蕭澤自繫上腰間白玉帶,反應過來的韓述立時刷白了臉,急切地展臂相阻。
從來就沒想過出城!
蕭澤將應答抿在了唇間。面無表情地搡開了忠心耿耿的韓先生,大步地跨出了玉瀾堂。
太子東宮裡雖說被徐後留下了數十個暗衛侍者。但多在護衛著皇孫的寶宜院中。玉瀾堂裡由上所賜的人大多如從蕭澤臥房裡押出來的李媽媽一樣,統統被悄無聲息地關進了一間黑暗的廂房。
東宮中門大開,伸手扶住一根門柱靠立在宮門前的蕭澤下意識地挺了挺腰板,讓身上同樣明黃色的大氅在夜色中的火把映照中更加顯眼。
“殿下要去何處?”,呂守的問話聲終於也如他看不順眼的韓先生一樣透出了惶惶。
拖著病體立在寒風不動的太子簡直就如同個耀眼奪目的活靶子,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讓他坐上金輦受了拱衛更讓人安心些。
“哪兒也不去!”,蕭澤搖了搖頭,接著向前往更亮的地方走了兩步,額上豆大的虛汗不停下淌。
他已走出了宮門明火執仗地宣示著自己還牢牢地掌著東宮的控制權,現在所能做的就只有按著心中賭到的那一點可能。靜靜地等著。
寂寥無聲的夜幕之中,正能遠眺著東宮宮門的一駕青蓋馬車輕輕地捲起了車簾子,細棉包裹的馬蹄躑躅地且踏且停,接著車廂裡傳來一把疲累的女聲。
“小橋,你先過去通傳一聲!”
雙環丫髻不可置信地扭了歪,小橋依舊嫩嫩的童顏上閃著濃濃的疑惑問道:“王妃?我們真要進東宮?”
她們現下坐的小車轅軾之處都烙著公主府的印記,
兇悍蠻橫的蕭婉騎裝護衛著二府的車馬一道出城,聲勢浩大。但是曼雲帶著她們到了公主府後就換上不甚起眼的這一輛。
雖然在城裡悄無聲息地兜兜轉了一圈轉到東宮之前,但是對曼雲的決定,小橋依舊不明就裡。
“你去就好了,小心些!”,曼雲拉過了小橋的手,溫柔地拍了拍。她已親眼看清了宮門口站著的那個人,若不是帶著大肚子行動不便,早就直接過去了。
兔起鶻落。一身黑色的小橋就象是道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