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夫人病了,家主在家陪夫人養病呢。」
李十七「哦」了一聲,心裡還是不踏實:「幾天了,端端怎麼還沒回來?」
她表現的實在反常,宮婢只好耐心與她解釋襄南距離潯陽有多遠。
白鶴書院的遊學從去年改為一年兩次,一去斬秋城,二去大周任意一地。增長見識、開拓視野。憐舟本來也是要去的,卻在臨行的前一天染病。李十七聽著宮婢一字一句,愣是聽不進心裡:「喊繡玉過來。」
「是……」
一堂課剛下李繡玉就被母皇喊了去,她膽戰心驚還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人還沒進寢宮,腳下不穩直接摔得臉朝地,額頭磕得滿是血。
李十七本想喊女兒過來安安心,沒成想見了那一臉的血,刺得雙目生疼。
皇太女受傷,宮裡鬧得雞飛狗跳。李十七要照顧女兒,一時沒了心思想旁的,只心裡的不安漸漸擴大。
七日後,白鶴書院師生歸程之日。
城門口,陛下親迎。沒迎來想見的人,被滿眼的素衣白幡驚了神魄。
走在最前面的是沈端的大師姐,雙手捧著黑漆漆的靈位,身後跟著一口棺材。學生們哀泣不止,見了女帝陛下紛紛顫抖跪地。
白鶴女院院長,大周帝師,為救門下學生死於一場山洪。她最後救下的,是一個口口聲聲喊著要拜沈端為師的七歲孤女。
沈端極其喜歡她那顆求學之心,也答應了只要她能透過書院考核,就收她為徒。
沉默的黑棺無聲地被人凝視,女帝陛下強忍著淚,怒聲責問:「告訴朕,棺材裡躺的是誰?」
無人敢應答一字。
種種反應皆昭示了那一人,李十七冷笑一聲,怒而掀棺!
「陛下不可——」
沉重的棺蓋愣是被她推開,呆愣望著躺在裡面死氣沉沉的女子,李十七眼睛通紅:「這不是她,這絕對不是她,告訴朕,你們把朕的院長藏哪了?告訴朕!」
晝景上前一步察看,只看了一眼,無力地朝憐舟點頭。
李繡玉額頭傷勢未愈,哭喊了一聲「母親」,受激過度暈倒在憐舟懷裡。
「這不是你的母親……李繡玉,這不是!」
時值六月,沈院長英年早逝,帝聞之,甚悲。
淒風慘雨,又是一年。
沈端的死使得李十七意志消沉,使得皇太女鬱鬱寡歡,李家的一對孤寡在深宮默默埋葬她們的傷痛,冬去春來,日子還是得一天天過。
「十七,我不拋下你。」
深夜,李十七醉倒在寢宮,喃喃悲語:「騙子……」
她怒斥一聲,扔了喝空的酒罈:「騙子!沈端,你敢騙朕!!」
昔日那聲算不得情話的情話言猶在耳,奈何物是人已非。
「朕終究還是被拋下的那個……」
她癱倒在地,一身酒氣說著或悲痛或悲憤的話,有時候就連她自己都不曉得說了什麼。獨自懷揣著心事等天明。
也是這一年,晝景和憐舟兩人心灰意冷從族中過繼了一位繼承人,悉心栽培。
翌年,六月,沈端忌日。
大周陛下
在滿是人的金殿,冷笑三聲。
終究還是任性了一回。
李十七用她的任性換來沈端墳墓遷入皇陵待來日與她一起合葬。
八月,晝景辭官,請辭請了八次,李十七允。
憐舟接過院長的職責,繼續著沈端沒走完的路,大周女學靠著十年如一日的推行,慢慢進入寒門女子的視野。
李十七愛了沈端一輩子,恨了沈端一輩子,最後在愛恨兩難裡不得釋懷。
四十一歲的陛下穿著年輕時的嫁衣孤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