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比眼下更勝十倍,為了這條水渠,小河莊和高山屯打殺的抵命的硬是搭進去七條人命,如今還有幾個種地乃是一把好手地漢子下在監裡。可是,之前幾場械鬥已經讓兩邊廝打得紅了眼睛,誰還顧得上水渠本身的利害以及能用幾年?
這時候,倒是周圍的人群中傳來了一聲嘟囔,卻不是剛剛那些個煽風點火的聲音:“官府徭役太多,去年還徵了勞役去修會通河,哪有空顧得上這渠?”
張越深知不能在徭役這個問題上纏夾不清,又重重哼了一聲:“去年徵了勞役,那前年呢,大前年呢?這條渠可是用了二十年!既然有力氣械鬥,怎麼就沒力氣修水渠!清淤溝渠不但能保水源,而且這淤泥比尋常糞肥更有效用,豈不是一舉兩得?過幾年這條渠要是真的完全淤塞堵住了,你們又該怎麼辦,難道就丟下這些地荒了?”
一席話終於說得四周一片寂靜。小河莊和高山屯都是從山西遷過來地,如今這些地耗費了二十幾年的心血方才墾成了熟地,誰肯任由這些都荒了?因為窮,兩村之中別說讀書人,就連識字的也沒幾個,就是里老也不懂得什麼大道理,怎經得起張越這番話?就連幾個死死攥著鋤頭農具等站在最前頭的年輕人也有些迷茫,情不自禁地鬆開了手中地東西。
“按照大明律,你們差點傷了朝廷命官,往大里說便是抄家滅族,往小處說坐牢和板子都少不了。念在你們都是為了田裡的莊稼一時犯糊塗,眼下馬上就是農忙地時候,今日本官就當沒有這回事!但有一條,這水渠疏通刻不容緩!將心比心,難道自家有了活路,看著人家餓死就很好受?抬頭三尺有神明,老天爺是否下雨是老天爺的事,自個是否努力巴結是自個地事!做好了自己的本分,雷霆雨露自然會一併來!”
一聽張越說不追究今日之事,兩位里老全都鬆了一口大氣。他們正想要附和著先敷衍過今天這一遭,誰知就在張越話音剛落時,虛空之中忽然劈響了一個炸雷,緊跟著雷聲隆隆閃電不斷。張越情不自禁眯起眼睛抬起了頭,卻見不知什麼時候,好些天沒見雲彩地天上陰沉沉的,彷彿正醞釀著一場春雨。
這時候,即便是剛剛鎮定如他,心中也著實翻滾著一種莫名地情緒——這簡直是冥冥之中有天意,正是一場讓人始料不及的及時雨!這一聲有如天助的春雷,簡直比什麼王霸之氣都管用,不枉他連抬頭三尺有神明都給搬出來了。
誰都沒想到竟然會迎來這樣一場雨,面對天地之威,兩位剛剛還針尖對麥芒恨不得撕碎了對方的里老全都在雨絲中跪了下來。張開雙手對著老天不知道嚷嚷了什麼。眼看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跪了,四周那些中年人青年人也紛紛趴在了地上磕頭,絲毫顧不得那大雨浸溼了衣裳打溼了頭髮。不少人看著背手佇立在雨中的張越,竟是生出了一絲敬畏。
這位小張大人一說什麼雷霆雨露,結果就真的下雨了。真是神奇!
無數雨點子從那烏雲中砸落了下來,須臾天地間便是一片白線。北方地春雨不像南方的春雨那樣如絲如霧纏纏綿綿下個沒完,恰是乾脆利索。一刻鐘急促細密的雨點子之後,那雨就只剩下星星點點。但起初的那一陣已經將人身上打得透溼。
沒帶雨具的張越也是從頭到腳澆了個溼透,好在這時節不算冷,他打熬得好筋骨,也不在乎這點不方便,雨一停少不得對兩個鄉老又是一通訓誡。想到他這個同知分管地事情中原本就有一項水利。他又向那兩個里老詢問先前這條渠如何修的。
“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咱們都是剛剛從山西遷過來,好容易墾出荒地卻不是水災就是旱災,正好有一個外來漢子懂挖渠引水。咱們兩個村收留了他,他便帶著大家苦幹幾個月修了這條水渠。自打那以後這條渠兩個村都是一起共用。前些年還好,這些年水越來越不夠用了。唉!”
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