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小區的石板路上時，手機上的時間顯示還差5分鐘23點。

用鑰匙開啟門，發現屋內透過淡淡的橘色燈光。

薑黃坐在客廳飯桌上，用了十多年的小檯燈照亮一本書大小的面積，旁邊還有一個菸灰缸，裡邊插著幾根菸頭，不過屋內沒有煙味。

對於上一次父親與兒子間的爭端，在互相留意間隱隱乍現。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場景，同樣的氣氛，除了少了當媽的充當緩衝帶。

然而此刻，薑黃摘下眼鏡，疲憊的問話裡透著試著理解，“回來了？這麼晚去哪兒了？”

姜芋感到有些不適，兩個男人間不存在避風港，卻只好有問有答道，“和谷合去看了場電影，回來餓了又去吃了點東西。”

“好，”意料之外沒有追問，也沒有斥責。

姜芋提著書包走向自己的小屋，當然知道到底在當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從饒安到廣鞍，從警官學院到市三中，短短不到一週時間走進胡前從高中到大學的完整人生經歷。

包括喜歡的女孩，留下的傷痛……以及崩潰的瞬間。

“不著急睡覺的話，”薑黃用著商量的口吻，“明天週六，我們爺倆坐一會兒？”

姜芋在客廳間站定，隨後提著書包走進自己的臥室，從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聲。

推開臥室門，把書包放在書桌上，扭亮檯燈，又轉身走出，坐在飯桌旁。

薑黃帶著意料之外的驚訝說道，“要不要吃蘋果？你媽今天新買的紅富士，很大很甜，我給你削一個。”

“不用，”姜芋視線瞄過攤在桌子上的書，“漫漫長路”，一本用抑鬱症為底色的虛構小說，作者最後承認整本書都是臆想。

“那個……”薑黃欲言又止。

“什麼，”姜芋大致猜到是什麼主題，情竇初開的朦朧月光類似。

薑黃想想還是說出，“你和谷合，是在早……啊不，是在談戀愛嗎？”

“沒有，”姜芋簡短回答道，“我們只是一起從小長到大。”

“那你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或者喜歡你的女生？”薑黃再一次嘗試搭上某個橋樑。

“收到過幾封情書，”姜芋縮小了很大的數字，“大學前我都不會考慮。”

“噢噢，”薑黃談不上該欣慰還是失望，“我的意思是，其實不用什麼上不上大學，如果有喜歡的……當然不影響學習的前提下，可以……”

或者是被胡前的過往觸動，儘管半場對話都在預料之中，不過親耳從當爹的口中聽見，比想象中還是要無意一些。

“我知道了，”姜芋覺得此時此刻或許該提前結束，“沒有其它事的話，我回屋了。”

薑黃張了張嘴，還剩下一半的話題，開口時說道，“好。”

姜芋站起身朝臥室走去，感受身後駐停的視線。

下一半話題沒猜錯的話，會從“要對喜歡你，你也喜歡的女生好，不要傷女孩子心……”

關上臥室門，小屋內透著別樣的寧靜，屋內兩個男人此刻不約而同腦海中浮現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胡前外顯的病症整整遲到了一年，沒有人知道在網咖那一夜到底看到了什麼？

或許是什麼不重要，只是突然想通……反而是那根被拽斷的神經，直到從天台墜落時依舊沒有再連上。

午夜颳起了北風，吹拂著樹枝在路燈映照下猶如野鬼，厚實的雲層湧動，彷彿隨時會鋪天蓋地砸下來。

關上臺燈，躺在床上，腦海裡的圖景不停翻轉，最後停留在一片收割後的麥田裡，一隻畫著五官的稻草人露出直視的獰笑……

……

清晨，被落在窗臺上“嘩啦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