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信芳來前,皇帝心裡想了許多的話要對他說,可真的見到了人,那些話又全都無法出口了。
問他這幾年過得如何?
一個罪民,再有人照拂也不會過得多好。
問他怨不怨?
或許他一開始不怨,但在妹妹被休,女兒夭折之後他又怎麼可能不怨?
皇帝一時沉默,君臣二人相對而坐,默默無語,良久皇帝才沙啞著聲音道:「朕將大楚交予你了,諸皇子之中,現能擔當大任的也就只有太子,而太子病弱,太孫年紀又輕,清和也還是一個孩子,他做太孫的先生……」
皇帝沉默片刻,其實他當時讓顧景雲當太孫的老師時沒想把皇位傳給太子的,沒想到最後還是太子父子贏了,顧景雲以後只怕就是帝師了。
他學識或許不錯,但太年輕了,少了幾分穩重,皇帝憂心不已。
秦信芳卻瞭解自個的外甥,顧景雲心智成熟,除了想法有些偏激外沒什麼毛病,便是在治國的經驗上不足,摔幾次跟斗就長起來了,只怕比他還能耐呢。
「陛下放心,清和聰慧,有他輔佐太孫,大楚一定能安定下來的。」
皇帝嘆氣,「朕六歲登基,至今已有五十三載矣,前二十五年兢兢業業,創下盛世,為人稱道,沒料到後二十八年卻漸漸自負驕奢,誤了國事,朕悔矣!然時間不可追溯,只望我李氏後人不再布朕的後塵。」
皇帝微微仰頭看向縮跪在一旁記事的史官,微微抬手道:「將,將朕這臨終之言交與太子太孫,讓他們引以為戒。」
史官磕頭應道:「臣遵旨。」
皇帝胸口急劇起伏了下,然後垂下手臂,眼睛慢慢的閉上,他含煳的留下最後一句,「讓蘭氏殉葬……」
史官面色大變,不由轉頭去看秦信芳。
秦信芳臉色淡然,伸出手去探皇帝的鼻息,半響才收回手,傷感的道:「陛下,崩了!」
蘇總管聽到動靜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見皇帝眼睛微閉的躺在床上,連忙衝上前去摸他的鼻息,大慟,「陛下」
九月初三,元熙帝崩於行宮,時年五十九歲,臨終託孤於前內閣閣老秦信芳。
後一日,秦信芳被重新拜為內閣閣老,秦信芳以內閣滿員為由固辭。
再一日,太子再拜他為內閣閣老,兼為太子太傅,首輔彭丹奉命親自上門邀秦信芳入閣,秦允,大楚第一次有了五位閣老。
皇帝被讓回皇宮停靈,舉國皆哀,京中官員三品以上及誥命皆入宮哭靈。
黎寶璐很幸運,正好卡在四品上,得以倖免。
而何子佩現在還沒有誥命,所以秦信芳雖貴為閣老,她也不用入宮哭靈。
倆人一下就清閒下來了。
黎寶璐撐著下巴看著店鋪外的街道,擔憂的道:「也不知我師父他們到哪兒了。」
何子佩也想念女兒,但她知道白一堂帶著婦孺肯定走得慢,因此雖擔心還是寬宥道:「別急,總會到的。我們先把她們的衣裳首飾準備好,等她們到了就不用再出來逛街了。」
「好啊,」黎寶璐從桌子上挑了一匹桃紅色的料子,笑問:「舅母這個顏色怎麼樣?給妞妞做小裙子。」
「皇帝駕崩,三個月內要守喪,三個月後都冬天了,這料子不合適,還是買些顏色淡一點的布料。」
他們剛回京城,許多東西都需要重新添置,太子雖賞賜了不少,但還有許多的東西是需要自己買的,所以這兩天何子佩都拉著黎寶璐逛街,對於皇帝駕崩,她並不多傷心。
她知道,若不是皇帝快要駕崩,當年的事又涉及到韃靼,只怕她和秦信芳現在還在瓊州等著太子登基大赦才能回來呢。
而皇帝駕崩對京城商家的衝擊也不少,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