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坐在了臺階上,“大約還要等吧,現在月亮還未到中天。”
她轉過身見他已經坐下,便連忙跑過去要將他拉起來,“上次我就叫你不要坐在石階的!”
他淡淡道:“今日已不如前些天寒冷了,再說明日就啟程上路,就算不適也坐在馬車內,不會耽擱事情。”
雙澄睨他一眼,抱著雙臂坐在他身邊。月色下,兩個人的影子映在階前,她低著頭用腳尖輕輕踩了踩九郎的影子,顧自抿著唇竊笑。他也不管,讓她又踩了幾下,才緩緩道:“不怕把我踩疼?”
“影子而已,你難道會疼?”她託著下頷故意不看他。
“嗯,真是狠心。”他輕聲說了一句,雙澄便訝然道:“不會連這個都會生氣吧?”
九郎笑了笑,“怎會?開個玩笑罷了。”她小小地哼了聲,抱著雙膝往他身邊挪近了些。他側過臉,正好望到她露出衣領的一小截雪白頸子,影影綽綽的還有那朵硃色梅花。
“這個印記是天生有的?”他指了指,道,“我記得小時候就看到過。”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點頭道:“似乎是吧……可是也不像胎記啊!幸虧長在這裡,要是在臉上就難看死了。”
“怎麼會?長在臉上就當是貼了花黃吧,壽陽公主不是還在眉間點了梅花?”
雙澄眨眨眼睛,“公主們都很漂亮?”
“我只見過自己的姐妹,又不知前朝公主長得怎樣。”九郎想了想,道,“姊妹之中,還是荊國公主最為姣麗動人,她母親便是我上次提過的鄭德妃。”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撐著下頷沒說話。九郎問道:“在想什麼?”
雙澄小聲道:“那其他宮女什麼的呢?是不是也很好看?”
九郎怔了怔,繼而看著她道:“問這些做什麼?我又不將你跟她們比。”
她抱著雙膝,側身伏在腿上望著他。今夜月色清透,他的眉目隱約在淺淡陰影中,更有一種蘊藉溫和。風中的鐘鼓聲浩邈悠遠,一聲聲叩擊著心底,時光在這裡好似格外綿長。月亮漸漸升上了暗藍天幕,寥廓夜空中,灰藍色浮雲緩緩移動,唯有那一輪圓月耀出皓白,似乎可以伸手觸及。
九郎撐著臺階想要站起,她便拉住他的手,與他一起慢慢到了井邊。
“你看。”他往井中望了一眼,便微笑著叫她。那原本只是幽深一片的井裡,竟有一輪皓皓明月靜靜浮於水中,沉靜皎然,雖在大千俗世,卻只落於古水之中,不染一絲塵埃。
雙澄攥著井欄看得出神,過了許久才悄悄道:“為什麼這月亮能正巧映在井中?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神奇的事呢!”
“……大概,是有神明佑護著這座太清宮的緣故吧。”他也望著那井中明月,片刻之後問道,“你身邊可帶著紅線?”
“怎麼問這個?”她不解。九郎取出兩枚制錢託在掌心,“前幾日聽棲雲真人說,每年中秋時節附近的村民會來這映月井前禱告。若用兩枚制錢以紅線相串起,沉入那月亮倒影正中,之前所禱告的願望便能實現。現在雖不是中秋,但也有圓月映在井水中,我想著也可以試一試。”
雙澄想了想,解下腕上佩戴的那串銀珠,“只有這是用紅線編的鏈子。先解開用一下,等我回去後再重新串起。”說罷,便將那兩枚銀珠解下放進腰間香囊,取過九郎手中的制錢,一上一下串了起來,挽起紅線打好結。
“這樣可以了嗎?”她緊緊攥著那兩枚制錢問道。
九郎點頭,握住她的手,移到映月井井口上方。雙澄就站在他身前,回過頭望他一眼,便正遇上他的澄澈目光。她微微赧然,輕輕道:“你有什麼要禱告上天的嗎?”
“有。”他靜了靜,又道,“但不能告訴別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