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世淵抬腳跨過了鞦韆,繼而就勢坐在了上面,雙臂慵懶地&ldo;掛&rdo;在兩邊的繩子上,微仰頭笑瞧著她:&ldo;沒精打採。&rdo;
沐容挑挑眉毛:&ldo;被禁足了……還要興高采烈麼?&rdo;
&ldo;嘁,這不是你自找的啊?&rdo;絲毫不給面子地回了她一句,他的目光落在她腳下的靴子上。大概是因為天冷,入冬以來常見沐容穿著這靴子。本是用來配她那身飛魚服的,純黑色,沒有一點點綴,看著全然不像姑娘家的打扮。她倒是渾不在意這些,又仗著裙子長,為了暖和想穿就穿。
伸腳踩了踩她的鞋尖:&ldo;明明跟你沒關係,你非得什麼都管,自找禁足就不許跟朕擺臉色。&rdo;
&ldo;哪兒敢跟陛下擺臉色……&rdo;垂眸看著他在自己鞋尖輕踩了一下又一下,踩完左腳踩右腳,弄得兩腳前頭都一片灰塵,真想一腳踩回去啊……
輕輕一喟,沐容話語幽幽:&ldo;知道是自找的,沒生別人的氣。&rdo;
&ldo;也不許自己生悶氣。&rdo;賀蘭世淵撤了腳站起來,伸手一挑她下頜,語中帶笑,&ldo;自己生悶氣還不如跟朕發一通火呢。&rdo;
知道他是有心哄自己開心,沐容反倒心緒更複雜了,向後退了半步,賀蘭世淵見狀也就放下了手,又笑道:&ldo;外面有人守著,需要什麼說一聲,叫人給你送來。&rdo;
&ldo;嗯……&rdo;沐容悶悶地應了,還是蔫耷耷的。其實什麼也不需要‐‐想想這會兒連自由都沒了,就什麼都沒心思要了。
安心待著,享受禁足生活,權當修身養性。
每日、最多隔日,賀蘭世淵總會來看她一趟,有時候調侃她兩句,有時候就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笑看著她鬱悶,神色淡然,心裡總有些發空。
關於這場謀反的安排,他告訴了沐容不少,但具體的進展……沐容並不清楚。
迄今為止,還算是順利吧。因為瑞王尚不確信他知道,故而防心不夠,他想安插的人都安進去了、想悄無聲息瓦解的勢力也幾乎都能瓦解‐‐無關緊要卻又覺得礙眼的尋個堂而皇之的罪名順理成章的解決掉,不讓瑞王覺得是因他覺察了什麼才有這些動作;一時動不得的,加著安撫、甚至加官進爵,讓那一邊覺得如此成事如探囊取物,實際改了要緊格局。
這些權術,他玩得熟練、瑞王也很熟練,興王的死是瑞王的一步狠棋,委實讓他鬱結於心了一陣子,但除此之外,沒再失算過。
這種步步為營的算計即使勞心傷神,也讓人熱血沸騰。高手間下一盤棋,佈置著自己的棋子、揣摩著對方下一步如何去走,最是驚心動魄。
但靜下心來的時候,他會忍不住地去揣摩另一個人的心思。
她本不在這棋局裡,且就算到了現在,她也不算是在這棋局裡。可是……兩邊的棋手,都和她有著脫不開的瓜葛。
她表面什麼都不在意,其實什麼都在意,心可以寬到天大的事都嬉笑著過去,也可以窄到瞻前顧後、哪一邊都不想放下,又或者……寧可自己吃點虧。
這次她弄得自己禁足就是這樣。
所以賀蘭世淵很想知道,在棋局分出勝負的時候,若果輸的那一方必須死,她當真接受得了麼?
她似乎可以,她說叛國者無可恕,但是……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