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怔,隨後猛地回過頭來,目光刻毒地盯著李未央。此刻在她的眼睛裡,李未央的臉頰像用白玉精心雕成的,一雙古井般幽深的眼睛,略一眨動,那長而纖細的睫毛就會帶給人一種清秀可人的感覺。一身的水藍色的連衣裙,配著藍寶石的蝴蝶鈿,搭配得恰到好處,顯得無比的秀麗,而且青春!她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人啊,為什麼自己要在這裡一天天的腐朽、垂死,她卻越來越鮮活呢?老天爺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蔣月蘭再看自己,簡直想懊惱地大哭一場。短短的十天,她如同老了十幾歲,照鏡子的時候眼角竟然佈滿了細紋,雖然細如蛛絲,可她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拼命地塗脂抹粉,可是依舊掩不住臉上的憔悴。之前懷孕,需要不斷地進補,她的身體如同氣球一樣撐了起來,如今雖然流產,身形卻是沒辦法立刻恢復,腰身彷彿成了個被撐壞的面口袋,她只能用綢帶緊緊地箍住那鬆垮的肥肉。她以前從沒有發現自己有怎麼多缺點,今天卻一併發現了。正是因為忽然發現的,才感到格外無法忍受。
蔣月蘭死死盯著李未央,沮喪得只想痛哭,對對方的怨恨和惱怒也更加強烈。若是有機會,她一定會為了自己報仇雪恨——其實她和李未央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是因為她喜歡上了李敏德,然後看不上李未央一個庶出的身份竟然比她活的還要滋潤,就和李未央結下所謂不共戴天之仇了。女人就是這樣奇怪的東西,哪怕是一點小小的嫉妒,到了關鍵時刻,也會變成燎原之火。
“你怎麼來了?是要看我如何落魄嗎?”蔣月蘭望著李未央,竭力壓抑自己的恨意,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目光中卻有毒牙般的東西若隱若現。
“母親說哪裡話,我不過是來看看你。”見蔣月蘭看向自己身後,李未央笑道,“母親不必等了,父親是不會來的,老夫人也不會。”
蔣月蘭的眼睛裡明顯都是失望的神情,她以為,李蕭然跟自己一夜夫妻百日恩,多少會有點感情,誰曾想他竟然如此的無情無義,就這麼輕信了李未央的話,認為自己的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他的又能是誰的呢?蔣月蘭想要冷笑,可是發現笑容到了嘴邊上,卻變成了苦澀。
看了一眼桌子旁邊冷掉的飯菜,卻只是連下等僕人都不肯碰的冷饅頭和半碗粗米,李未央微微一笑:“母親嫁入李家,平日裡吃的恐怕都是山珍海味,用這等飯菜對待你,實在是委屈了。”
蔣月蘭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眼裡的毒牙已經漸漸清晰。李未央的話勾起了她的萬般哀怨,她不由咬著牙齒,嘴邊的冷笑徹底綻放開來:“成王敗寇,我輸給你,不過是沒有你狡猾而已。等我有朝一日翻了身,你未必不會落在我手上,到時候你一定會比我慘。”
李未央笑了笑,道:“連自殺的招數都沒人搭理了,你覺得——還有可能翻身嗎?”
蔣月蘭忽然頓住了,一片寒意蓋住了心田:她想說自己一定能贏回李蕭然,然而,李未央的笑容卻提醒她,如今李蕭然對她如此輕賤,會相信她的話嗎?即便是跪在他腳底下懇求,說不定只會自取其辱。
是的,自殺博取同情是她最後一招,若是對方連她的性命都不屑一顧了,還能有翻身的機會嗎?蔣月蘭咬緊牙關,道:“我還有——”
“哦,你是說,你還有自己的孃家和蔣家。出事到現在,沒有任何人來看望你吧。”李未央慢慢卻殘酷地道。“對於他們來說,你不過是一枚棄子,誰會理你的死活呢?聽說你孃家,已經在圖謀等將你那個二妹妹嫁進來給父親做妻子了,說是要給你找個幫襯的,你還不知道吧。”
這句話像柄血紅的刀子一樣戳進了蔣月蘭的心裡,在那個瞬間,她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流產讓孃家對她失望了,嫁過來一年多她甚至連一個孩子都沒能生下來,他們迫不及待地再送一個女兒過來鞏固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