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點頭,道:“您放心,小姐早已做好了安排。”
談氏這才放心,上了馬車。
成福宮門口,眾人按照固定的儀制,順序排列好。李未央並未和皇家人站在一起,在她看來,她這個太后義女,不過是名聲好聽而已,其實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再加上她先是拒絕了七皇子的求婚,再然後是設計了永寧公主的和親,不管太后知道多少,面對她的時候,態度都有點訕訕的,彷彿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才好。
儘管成福門前已經悲聲大起,可真正為這位罪後痛哭的人,又能有幾個?李未央用帕子掩著自己的面孔,也掩住了唇畔的冷笑。皇帝不過死了一個妻子,還是一個如今已經失寵、名不副實的皇后,便要求全天下的臣民與他一起悲痛。而且從喪儀看,規格十分嚴密。
不過,她可以理解,哪怕皇帝皇后私底下已經成為仇人,也會隆重地操辦喪事。雖然死人已不知道了,但可以安慰活人,所以這場喪事,完全是辦給活人看的,以顯自己對皇后深厚的感情和皇家禮儀之威。
就在這時候,李未央看見了安國公主,他們兩人的視線,穿過重重的人群,無意中碰了一下。安國公主不由自主便流露出怨恨的神情,李未央卻彷彿沒有瞧見,只是低下頭,與其他人一樣,露出不勝悲傷的模樣,事實上,不過是哭而不哀罷了。旁人或許還有幾分對皇后的敬重,可李未央,卻恰恰是送了皇后和太子一程的人,她又怎麼會悲傷呢?
安國公主充滿憤恨地盯著李未央,眼珠子動了一下,不經意地落在了李府旁邊不遠處的一位夫人身上,隨後,她呆住了。眼神越過那位夫人,她竟然看見了孫沿君,一身縞素的模樣,面色極端蒼白,眼下又是烏青,嘴唇不知為什麼有一種鮮血一樣的紅豔,正微笑著看向她。
雖然隔得很遠,但安國公主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孫沿君!當時的那一幕一下子湧入她的腦海。
“公主,你饒了我吧!我不是怕死,只是剛剛懷了身孕,我根本不知道你的什麼秘密!我可以對天發誓!”當時,那女人的苦苦哀求被她置之腦後,還是毫不留情地將她丟給了暗衛。
事實上,孫沿君並不只是洞悉了安國的秘密,最要緊的是,安國公主在聽到對方懷孕的瞬間,充滿了可怕的嫉妒。
安國公主自己,永遠也不能成為一個母親,更加不可能明白母親迫切想要保護孩子的心情,她只是覺得憤怒、無比的憤怒,還夾雜著難以壓抑的嫉妒,她實在不明白,她是高高在上的安國公主,為什麼一個普通的女子可以享受的快樂,她卻一輩子都品嚐不到。孫沿君,她容色尋常,家室尋常,夫君也尋常,但就是能露出那樣幸福的笑容,她怎麼敢!沒有人可以比安國公主幸福!沒有人!
安國公主不能忍受,一點兒都不能忍受!她發瘋一樣地嫉妒孫沿君,所以,她毫不猶豫,沒有半點憐憫之心地做了決定!
對,孫沿君已經死了,而且自己要她下輩子投胎再也做不了女人,所以劃開了她的下半身和肚子!安國公主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眼花了,可是等她揉了揉眼睛,卻驚恐地瞪著人群中的那個人,看著她站在風中,如同一朵嬌弱的凌霄花,對自己露出笑容。雖然那笑容無比的溫柔,但在一片縞素的環境之中,這樣一張笑臉無比的突兀,而且,恐怖。
安國公主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突然尖叫了起來:“是你!是你!是你!”她尖叫著,突然在人群中發瘋一樣地跑到前面,抓住了拓跋真:“她在這裡,抓住她,抓住她!”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李未央抬起頭來,唇畔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拓跋真一把抓住安國公主的手臂,道:“安國,你到底在幹什麼!”她知不知道這是皇后的喪禮,有多少人在盯著,她怎麼能突然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