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明知如此,何必還來?以他的身份和一貫的狡猾,未必沒有選擇的餘地。
池澄吊兒郎當地回答說:“如果不來,又怎麼見到你?”
他說的話向來半真半假,旬旬自然知道信不得。他母親是本地人,這裡就是他半個故鄉,這個解釋遠比為她而來更靠譜,也沒那麼令她恐懼。可是不管他為什麼而來,是故意還是巧合,旬旬都情不自禁地想,如果他不出現在這裡,自己現在是否還是在家中為謝憑寧熨衣服的主婦,日復一日,最大的苦惱就是陰雨天曬不了床單,可這樣的日子平淡到老,回想起來也未必會有遺憾的。
旬旬到堯開上班近一個月以來,消除了最初的生疏和茫然,還算是很好的融進了新的圈子。本來,她這樣的人就如同一滴水,無形無色,很容易就悄無聲息地滲透、溶解、蒸發,讓你忘了她是為什麼而來,又是什麼時候出現,只會以為她本來就該在這裡。同事們漸漸地也習慣了那個溫和嫻靜,話不多但做事精細的新會計,當你需要她時,她是穩妥的,但大多數時候,她是隱形的。就連脾氣耿直、言辭犀利的財務部女主管陳舟在得知她是離過婚出來獨自謀生的女人後,也對她態度和緩了不少。說起來也好笑,到頭來只有背地裡死皮賴臉的池澄明面上對她最不假顏色,還美其名曰是想讓她更自在。
財務部其實總共也不過是三個人,除了主任陳舟、會計旬旬,就是出納員老王。陳舟看上去比實際年齡略長一些,實際上只比旬旬大三歲,今年三十一,至今仍是待嫁之身。雖談不上好相處,但人並不壞。她和所有這個年紀事業小成,終生大事又沒著落的女人一樣,對如今社會上的男性擇偶觀充滿了不屑和批判。
同是剩女,陳舟和曾毓又大有不同,曾毓雖單身,但她的生活是豐富多彩的,身邊也沒斷過追求者,進可攻退可守,她的問題在與過高期待與現實落差之間的矛盾。陳舟則不同,她在工作的時候風風火火,但面對外界時,卻保持著財務出身的人特有的拘謹,加上外在條件平平,擇偶標準又始終沒有放低,這才不尷不尬地將自己儲存至今。她的名言是:讓臭男人滾……順便把我帶上。
陳舟討厭比她年輕,又長得比她好看的女人,隨著她年齡的增長,這個討厭的範圍也不得不逐漸擴大,最後成了她看不慣身邊的大多數同性,因為她生活圈子窄,討厭物件也具化為公司裡的每個女同事。前臺的妹妹太淺薄,後勤的姑娘是花痴,為數不多的女銷售經理也常被她說成“藥水妹”,為了業績什麼都做得出來。她心裡想什麼一般都直接體現在行動上,因此也愛得罪人。不過她身份特殊,既是辦事處的“財神爺”,又是總部直接委派來“輔佐”池澄的資深元老,按她的話說,就是池澄私底下也要叫她一聲“舟姐”,所以大多數人對她無可奈何。
憑空冒出來的旬旬一度是陳舟眼裡的頭號敵人,偏偏又在她手下,初來乍到的時候沒少吃啞巴虧。但就耐受能力而言,旬旬是個中高手,她在彪悍的豔麗姐身邊都生活了那麼多年,久經各種逆境考驗,早已練就百毒不侵,一笑了之的本領。像她這樣的人,只怕遇上心思比她更深、韌性比她尤甚的對手,其餘都不在話下。態度再恭順一些,說話再妥帖一些,處事再低調一些,幹活再主動一些……恭維和善意最好潤物無聲,恰到好處,沒有不受用的,尤其是陳舟這樣色厲內荏的物件。
很快,陳舟就發現趙旬旬並沒有想象中討厭,雖然她長得不錯,但她的好處的內斂的、規矩的,沒有給人絲毫侵略感,她不是辦公室裡的花瓶,而是一幅和牆紙顏色相近的裝飾畫,上面還帶有時鐘,恰到好處地體現了功用,然後就和環境融為了一體。
到頭來,旬旬反成了陳舟在公司裡少數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旬旬為此感到鬆了口氣,只有在陳舟在大罵男人時,把她歸於與自己同病相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