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你應該知道吧,我記得和他一起的人就是你。”
東方玉回想起來,還是跟錢佑那個王八蛋打架的那一次,忍不住皺眉道:“他說只是肋骨錯了位,怎麼會這麼嚴重?”
大夫微微一愣,搖頭道:“錯位?豈止是錯位?肋骨斷了,內裡也受了損傷,我問你,那孩子是不是還有咳血的症狀?”
“是,是。”東方玉連連點頭道。
“那便是了,就是大人傷成這樣也扛不住,別說個孩子了。”
東方玉想起楊昭對他的隱瞞,忍不住心頭火氣,錯位?瘀血?倒是能編!偏偏自己這個蠢蛋竟然就相信了!
他提了提手裡的藥,擔心地道:“大夫,吃了這些藥就好了嗎?”
大夫凝眉道:“這倒不敢保證,也不知那孩子有沒有聽我吩咐好生靜養,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帶來我看一看,對了,你告訴他,藥錢,診費什麼的,都不必掛心,我也知道他拿不出錢。”
“拿不出錢?”東方玉有些不可思議地道。
大夫搖頭道:“孩子死犟,拿不起藥錢,連藥也不肯吃,我本想送他一些,卻一直等不到人。”
少年的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大夫見他一臉不解,有些恍然道:“不是你還不知道吧?你被抓進衙門以後,要五十兩銀子,衙門才肯放人······”
東方玉只覺得腦中轟地一聲,緊緊攥著手裡的藥包,拔腿就往回跑去,難怪他沒有錢吃藥,難怪他要把魚塘賣掉,難怪只要能賺錢,那種地方他也去,那個笨小子是真的窮瘋了,是自己親手把他逼瘋的,兩年,他知道那個笨小子付出了多少辛苦才攢夠了十兩銀子,因為自己,竟然全部用來給一條野狗賠命,他不敢想,他一分錢沒有,連魚塘也賣了,那麼這三個月,他吃什麼?他是怎麼活的?而現在又怎麼樣了?
一路跑回村子,他滿腦子都是昏暗的燭火下,那張塗了脂粉的,明明可憐得要命,卻還要極力隱忍的小臉,還有那雙一眨不眨盯著他的眼睛······
剛到村口,東方玉便一眼看見了倚在樹下的老婦,當下三兩步跑過去,走進一瞧,才發現她臉色慘白,嘴角帶血,印堂發黑,肋下一道劍傷,血液將那漿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染得格外刺眼,東方玉頓時大驚道:“婆婆,婆婆,你醒醒,這是怎麼回事!”
老婦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年,雖然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地道:“阿玉啊······小鰱子長這麼大,就你這一個伴兒,我已經······不行了······你送送他,這孩子生來······受得苦夠多了,這是······老天爺在憐惜他呀······”
“婆婆,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東方玉萬分心急地道。
“阿玉······小鰱子交給······交給你了······”東方玉驚叫一聲,可是李婆婆卻已經沒了聲息。
他顧不得多想,將老人的輕輕放好,三步並作兩步闖進了不遠處的茅屋,屋子裡的景象,讓他當場就掉下淚來,一張破舊的小床上,一個瘦得不成樣子的小人兒,緊緊蜷成一團,臉色發青,眼窩深陷,嘴唇發紫,床頭放著半碗已經涼透的野菜湯,他最寶貝的存錢的陶罐,空空地躺在茅屋的角落裡,空蕩蕩的屋子裡,彷彿瀰漫著一股讓人恐懼的死亡氣息。
東方玉丟下手裡的藥,兩步跨到床邊,一把摟住床上的小人兒,驚叫道:“小鰱子,你醒醒,你醒醒,我來看你了,是我混蛋,是我該死,我知道錯了,你別嚇我!”
他說著,一把抱起懷裡的人,衝出門去,一路狂奔起來。
慶安鎮西街,坊肆林立,人群熙攘,拐角處一家藥鋪門楣上,紅底黑漆,筆力遒勁,寫著“壽合堂”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