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直大軸和擺弄老婆往一塊兒比,你還不願意聽,其實就是那麼回事。過去有句老話兒,打服的老婆,揉到的面,這話我信一半兒,老婆是打不服的,這在舊社會可能適用,新社會可不行了。” 肖玉芳瞅了楊老三一眼,一笑。楊老三說著:“你說為什麼?新社會,婦女翻身了!再說了,一個男人,打老婆算什麼玩意兒!老婆是幹什麼的?給你做飯,給你洗衣,晚上陪你睡覺,玩兒,還給你生孩子,稀罕還稀罕不夠呢,憑什麼打人家?”
肖玉芳笑著:“說著說著又不正經了。” 楊老三繼續說著:“哎,那一半兒說的我服,這面就得使勁揉,那才能揉出面筋。學手藝也是這個道理,你得下工夫,工夫下到了,那些鋼樑啊,軸槓啊,在你眼裡,就是一團面。” 肖玉芳一邊聽著,一邊悄悄地把一個扳手插在後腰上。
楊老三瞥了她一眼:“ 今天咱就到這兒吧。晚上睡不著好好想想我的話,要想反悔,還來得及。還有,你那扳手太小了,打我頭上頂多就爆個栗子,換個大號的。”說罷,騎著腳踏車走了。
肖玉芳長舒一口氣,默默地望著楊老三漸漸遠去的背影,從兜裡掏出扳手,呆呆地看著。
到了家門口,肖玉芳推了推門,關著。支好腳踏車,肖玉芳翻牆而過。剛跳下地,她發現肖長功坐在院子的樹下抽菸,不由得一愣。
肖德龍閉著眼睛在舞弄著叉子,他轉著圈兒,邁著小碎步,嘴裡不停地:刷刷刷……
肖玉芳招呼著肖長功:“哥,還沒睡啊!”肖長功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
“刷刷刷……”肖德龍旁若無人地在兩人中間舞來弄去。
肖玉芳看著:“德龍這是怎麼啦?”肖長功道:“練功哪,說你吧,哪去了?” 略沉吟了一會, 肖玉芳答:“ 和我師傅說了會兒話。” 肖長功臉色不善地問:“ 他教你直大軸了吧?” 肖玉芳道:“ 你怎麼知道的?”肖長功不語。
大工匠 第五章(10)
“ 刷刷刷……” 肖德龍舞著鋼叉穿過二人。廚房門口, 馮心蘭擔心地朝外瞅著。
肖玉芳實說:“他今天教我識大軸的圖紙了。”肖長功沉著臉,輕聲地說:“早晚有這麼一天。”肖玉芳甩過頭問:“哥,你說什麼?”肖長功勸阻道:“ 一個姑娘家怎麼偏偏要學直大軸呢? 這不是女人乾的活。再說了這不是你的正工, 不要學了吧。” 肖玉芳犟嘴:“ 廠裡不是在我們青工中間提倡要一專多能嗎? 團委號召我們青工要做多面手, 多學一門技術有什麼不好的。” 肖長功遠慮道:“ 這倒是個理, 不過你做個女青工,還是多學習點好。上鋼廠夜校補習補習文化課,這對將來有好處。你看人家趙素娥, 還有鋼管車間的王小順, 在夜校補習了兩年,現在都成了技術員了,這是正道。你總不能一輩子開送料車吧,你得為長遠打算。” “刷刷刷……”肖德龍又舞著鋼叉穿過二人。
肖玉芳執著地說:“我還是想學直大軸,我不瞞你說,哥,我有點兒著迷了。”肖長功嘆口氣說:“有些話我就不說了,我只給你提個醒,什麼時候都要多長個心眼,有時候,前面有個看不見的套,你鑽進去就出不來了,尤其是女人家,一旦鑽進去一輩子都要苦命地掙扎。”肖玉芳問:“哥,你什麼意思啊?”肖長功面色陰沉地說:“自己掂量,眼睛和耳朵都長在自己身上。” “咣噹”德龍的鋼叉落到兩人中間。
肖玉芳坐在東廂房的小桌前, 回想起剛才楊老三教她識圖的情景。肖玉芳在一張張紙上畫起圖來。
此時,院子裡還傳來肖德龍練叉鋼的呼喊聲。
後半夜,馮心蘭心疼地給肖德龍的腳上著藥……
陽春五月,槐花飄香。
沐著花香,肖玉芳一邊騎著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