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中透著粉紅,一雙眼睛晶瑩泛光,歡喜地瞧著他,小嘴張著,露出兩排細白的牙齒,由於仰著頭久久望著,嘴角處流下一道透明的液體。
他愣了下,這才低身將她緊捏著自己袖角的手指輕輕掰開,再次前行。
身後又重了起來,女娃又扯住了他衣袂,還是一副很歡喜的樣子望著他,嘴裡還發出了一個歡快的音符,雙足在地上跳了跳,身上的玉飾也跟著碰撞在一起,她嘴裡含著口水含混不清問道:“你是大司樂?”說完,又一道透明的液體順著嘴角流下。
他居高臨下看了幾眼,向她再度俯身,“你是誰?”
“硯兒!”她笑起來,嘴角又有新的液體湧來,明亮的眼眸忽閃了一下。
他生生愣住了一剎那,這女娃的眸光清澈,與某人竟在瞬間神似。他轉開眼睛,適應了一下旁側的雪影,懷疑是自己一時眼花了。
“大司樂?”女娃自己移到他眼皮底下,探著身偏著頭好奇地瞅著他,見他又看向自己,便又歡快地咯咯一笑。
他不再懷疑自己眼花,這世間就是有人相貌在某一點上極度相似。解開了她的牽扯,他還是不由得俯身用自己袖口替女娃擦去嘴邊流淌的水澤。手指碰在她細嫩的臉上,如同觸到一朵極度嬌嫩的花蕊,半分力度都不敢發出。
凝視了女娃一會兒,他迅速退開,快步走向廊外。
女娃腿短,穿著也笨重,但卻以驚人的速度奔跑過來,合身撲到他腿上,抱著不放手,嘴裡嗚嗚叫著,“不許走!”
這時,外面跑來一個婦人,見狀大驚失色,忙上前化解,“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十七殿下,快鬆手,陛下在等著呢!”
由那婦人將女娃抱開,他忽覺一身輕。居然是個公主,難怪會出現在這裡!
女娃在婦人懷裡掙扎地滿頭細汗,眼睛不離他左右,口中叫嚷:“大司樂跟我一起!大司樂也去!”
他本想就此脫身,但那小公主不依不饒,在婦人懷裡還拼命往他身邊掙來,婦人抵不過,他也因此四度被那女娃抓住了衣角。
上官那顏滿腹心事地聽著寒筠與望舒談著什麼罪臣什麼邀請,面上掩飾不住落落寡歡之意。也沒注意亭內進來一個婦人向寒筠跪稟了幾句,直到那幾句話繞樑一圈後落盡耳朵裡,她才手上一抖。
“十七殿下纏住大司樂不放手,非要兩人一起來赴宴才肯聽話,陛下,您看?”
她沒再聽清他們說了什麼,因為她已看見那個身影朝這邊走過來,附帶著一個包裹似的小身影。她眼睛不知道往哪裡放,慌忙收回視線,口乾舌燥地尋找茶水。
“小心燙著!”望舒及時倒了熱茶,喂到她嘴邊,情意融融地凝看她微紅的臉頰。
上官那顏身體僵硬,反手要推,卻被他另一隻手一把握住,拉到寬袖底下,他附在她耳邊低語:“難道要讓外人看我們夫妻的笑話?配合一下,落實太子與太子妃如膠似漆的傳言,天下太平,你也就不白嫁了!”
小公主拉著俞懷風的手上了沉香亭,歡欣雀躍不已,這才鬆開他的手,直奔寒筠懷抱,撞得皇帝一陣咳嗽,南貴妃忙將這折騰不休的皇女哄到一邊。
“賜座!”寒筠一面咳嗽一面道。
俞懷風道了謝,攬衣就座。如膠似漆的太子與太子妃就在對面,耳鬢廝磨,執手喂茶。
他後悔依了那小公主,此時只能低頭看著地面石磚的花紋。奈何亭子不夠寬敞,眼眸餘光之下,望舒與上官那顏座椅相挨,促膝相就,望舒時不時拿膝蓋輕撞上官那顏,她裙上纓絡擺動,如雪舞飛花。
心頭煩悶異常,正想起身告辭,回仙韶院讓人繼續看押。十七公主靈巧地奔來,趴在他膝頭,笑嘻嘻地盯著他,忽然大聲道:“我要大司樂做我的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