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將馬車遠遠停住，徒步走到芳菲院前觀望時，已看到幾張熟面孔。那些人裡有認識他的，也急忙上前見禮。

果然是聞府的人。

宋昀看他們行止，不似在搬東西，倒似在修葺屋宇，不覺驚疑，&ldo;這院子……柳姑娘應該已經賣了吧？&rdo;

那聞府之人忙笑道：&ldo;柳姑娘？是十一夫人吧？聽聞十一夫人鬧彆扭才賣了，南安侯早就跟咱們二爺說了，不論貴賤，都先買下來……如今南安侯即將進京，吩咐將這屋子收拾了，原樣封鎖好，日後再返紹城時，偶爾可以過來住兩日呢！&rdo;

&ldo;……&rdo;

宋昀沉默片刻，道謝而退。

他原不擅經營俗務，賣房之事交給於天賜處置，再不知買房之人竟是聞家。怪不得即便芳菲院出了人命案子，買家都不曾反悔，原來只是韓天遙不想十一將房屋賣掉而已。

手中的花貓尚是一隻小奶貓，花紋雖美，卻瘦弱得毛髮蒼豎。它低弱地&ldo;喵喵&rdo;叫著，爪子搭在他的袖子上，惶惶地睜大棕黃的眼睛向外觀望。

馬車前，於天賜不耐煩地坐在馬上，不時向車內瞪上兩眼。

宋昀隱隱聞得酒香，心念一動，忙快步走過去，掀開車簾，已禁不住叫出聲來：&ldo;柳姑娘！&rdo;

十一正倚在車內飲酒，眼底微見迷離，見得他來，頓時揚開笑意，伸手將他拉上車來。

宋昀又驚又喜，低頭瞧自己帶上車的那壇五十年女兒紅已經被開啟，便知是她忍不了酒癮，早已倒來喝了。但他離開才一會兒，她便是喝也喝不了多少。瞧她醉意沉酣的模樣，必定先前已飲了酒。

聽聞她前晚便已離開聞府，莫非從那時候起，她便在醉鄉度日？

如此一想，宋昀只覺心中一揪，幾乎不曾考慮，便奪過她的酒碗，低低道：&ldo;柳姑娘，別喝了！&rdo;

十一怔了怔，抬眼看向他蹙起的眉，便笑了笑，&ldo;好，不喝了！&rdo;

她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嘆道：&ldo;我好像真的喝多了，一直頭疼。&rdo;

宋昀道：&ldo;那闔上眼睛休息休息吧！&rdo;

十一道：&ldo;好！&rdo;

車已轔轔而行，徑奔城外而去。外面有於天賜帶了兩名從人相隨，不時咳嗽兩聲，以示不滿。

十一便嘆道：&ldo;阿昀，你那位於先生，是不是嗓子不好？看來得吃藥了！&rdo;

於天賜在外面便再也咳不出來。

宋昀見十一身形微晃，將她輕輕一攬，說道：&ldo;柳姑娘，若是困了，便臥下睡一會兒？&rdo;

十一應了，竟真的臥下，亂蓬蓬的腦袋枕到了宋昀腿上。

宋昀忽然間便僵住，抬起雙臂小心地看著她，聽她輾轉低吟，才敢伸出手來，輕輕將她身子向內攏住，以免她在醉夢裡跌落下去。

☆、夢隨願溺心（三）

看她兀自痛苦皺眉，宋昀將雙手按上她的太陽穴，替她緩緩地揉著。

十一宿醉的頭疼便略略舒緩。她眸睜一線，泛紅的眼圈凝望著他，漸漸浮上瀲灩水光。

&ldo;宋……宋昀……郎&rdo;

她喑啞地喚，明明在喚他，又似在喚著什麼別的人，滿是壓抑不住的酸楚和疼痛鉲。

宋昀低眸瞧她，柔聲問：&ldo;我在。怎……怎麼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