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交朋友,固然有天生興趣相投,不知不覺就走在一起的,例如她與楊茉;也有後天條件相當,機緣巧合,故意結交經營而成的朋友,例如她與康氏此時。林謹容只覺這一生變化著實不少,許多她前生渴求而不得的基本都得到了,只是關鍵那幾樣始終也沒變,叫她實在是難以捉摸。
可是,哪怕就是才能再活四年呢,總也要盡力讓自己活得舒服一點不是?林謹容感嘆一回,便扔了開去。
她這一日可謂是風光無限,一路行去,都有人上前恭賀,康氏看得羨慕,直言道:“我家三郎這輩子怕是沒有這個命的,只要他能中個舉,不是白身,日後少上點賦稅,那我也就覺著是燒高香了。”
林謹容明知陸經沒有那個命,卻也只能勸慰康氏:“一定能中。”
康氏直言不諱,並不似有些人那樣,生恐說出自己不如人的地方,就被人小看看不起,乃笑道:“我想借二嫂吉言,只是啊,咱們揹著說,他那樣子我看著委實是困難。”
林謹容道:“功名路上能走得遠的有多少?只要他務實養家就好了。再不然,不是還有你肚子裡這個麼?必然是個小子,聰明又強壯的。你好好教養,將來進士也不難。”這話卻是說得真心實意,的確是個胖小子,也很聰明強壯,只是進士什麼的,卻是她胡謅了,她沒能活到那個時候。
康氏聽林謹容如此祝福她肚子裡的這個,比說陸經好還要滿意些,撫著小腹笑道:“將來二嫂也必然一舉得男。只盼將來他二伯能夠多教教他學問,他們兄弟倆和睦共處,我就心滿意足了。”
林謹容一笑而過。只盤算著飲水思源,還該使人去把陸緘中了這個訊息趕早告訴諸先生才是,也好給林慎之樹個榜樣,激勵他一番。於是讓芳竹過來,讓她使劉五帶了四色禮品,趁著天色還早,騎馬趕去書院報喜。又吩咐人去提醒範褒,要記得備禮派人上門去恭賀吳家,不得失禮。
林家果然浩浩蕩蕩地來了一大群人,就連輕易不出馬,還愛拈酸的林老太爺也來了,傍晚時分,就連平洲知州與附廓知縣、縣丞等也使人送了帖子並禮品上門,一時陸家風頭無雙。
林謹容掐指一算,夠得留下來吃飯的裡裡外外竟然要擺近十桌,真是忙不過來,便也不為難廚房,直接命人去五丈樓訂席,這才算是把事情給圓滿過去。
是日,陸家上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門前車水馬龍,客人來了一撥又一撥。陸老太爺奇蹟般的直起了本來已經佝僂了的背脊,頭也不昏了,眼睛也不花了,咳嗽也停了,聲如洪鐘,穩如泰山,把客人們招呼得面面俱到。又叫人取錢出來,上上下下行賞,放爆竹,燃煙花,圖的就是一個喜慶熱鬧。
待得諸事安排妥當,客人告辭,天色已然黑盡,林謹容這才有空坐下來吃了半碗飯,縱觀陸家這一家子人中,她竟然是最累,最操心的那一個。
這一夜,林謹容觸景生情,百般思慮,撐著腮在燈下坐了許久。那一年來,陸緘中了的喜報送到家中,管家的是宋氏,掌廚的是呂氏,忙碌的是她們婆媳,風光的是林玉珍,歡喜的是塗氏。而她,是麻木的,可有可無的,悄無聲息的,眾人不過是例行公事地把喜訊告訴了她,便不再管她,她與那個世界完全脫了鉤。寧兒的死不單是陸緘怪她,其他人也怪她看護不周。
陸緘衣錦還鄉,州縣上日日都有宴請,他來者不拒,日日喝醉,差不多是醉生夢死。也就是那個時候,桂圓趁夜爬的床,再之後他帶著長壽獨自離家赴任,留她一人在家。接著,陸緘在任上呆了不過一年多的功夫,陸老太爺亡故,他便告了丁憂歸家。夫妻相見不相識,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