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緘斷喝一聲:“不要亂動!”從馬上摔下來的人,不傷筋動骨很困難,陸建新沒有外傷卻人事不省,鐵定是有內傷的。若是這一亂動,動著了要緊的筋骨怎麼辦?
林玉珍吃他這一吼,呆了一呆,正待要吼回去,卻見陸緘一臉的嚴肅認真,正撩起袍子蹲下去摸陸建新的脈門,又順著骨頭小心翼翼地檢查下去,就不敢多言了,只含了眼淚輕聲道:“總不能讓他就這樣躺在泥地裡……”
林謹容扶定了她,低聲道:“不會的,二郎會想法子的。”
“天殺的,天殺的……”沒有死在反賊的手裡,反倒死在一直抱著極大希望的官兵手裡,若是陸建新就這樣沒了,長房可怎麼辦?她可怎麼辦?林玉珍絕望不安到了極點,靠在林謹容肩膀上無聲的抽泣,只覺得天地間一片昏暗。一隻溫熱的小手抓住她的手輕輕晃了晃,她有些不耐,正想摔開,就聽見毅郎軟軟糯糯的,極其小聲的喊了一聲:“祖母。”
林玉珍抬眼去瞧,只見豆兒抱著毅郎站在一旁,毅郎一手牽著她的手,仰著小臉看著她,那雙又黑又亮,肖似陸緘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毫不作偽的同情和憂慮。見她朝他看過來,還體貼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學著大人平日哄他那般的模樣,輕聲道:“祖母乖,不哭……”
這暖人心的小人兒!林玉珍的眼淚洶湧而出,將帕子捂住了眼,伏在林謹容的肩上劇烈地顫抖起來。毅郎被嚇著,癟嘴要哭,林謹容忙柔聲道:“噓……祖母擔心祖父太傷心了,毅郎再哄哄祖母罷?”
毅郎眼裡含著淚,憂慮地看看林玉珍,又看看林謹容,伸手要林謹容抱。林謹容輕聲道:“你看,祖母需要人哄,娘騰不開手,需要毅郎幫忙呢。”一邊說,一邊示意他圈住林玉珍的脖子。
毅郎默了片刻,終是伸手抱住林玉珍的脖子,將小臉貼上去,輕輕喊了一聲:“祖母……”
陸老太太被沙嬤嬤扶著顫巍巍地走過來,擦了一把老淚,鏗鏘有力地道:“大媳婦,還不到你哭的時候!”隨即問陸緘:“二郎,你父親傷得如何?”
林玉珍咬著牙擦了淚,疼惜地抱抱毅郎,站直了身子看陸緘怎麼說。
他又不是大夫,哪裡懂得?不過是摸摸骨頭斷了沒。陸緘嘆口氣,輕聲道:“手臂和腿沒摸出什麼來,其他不知道。先想法子弄上車,再設法尋大夫來瞧吧。”
眾人再度回到垂頭喪氣的狀態,光是拆車廂板把陸建新弄上車就要花不少時間。福娘幾個又冷又餓,拿了乾糧出來卻又沒有水,他幾個都吃不下去,抱著各自的母親、祖母只是哭。毅郎也開始纏著林謹容碎哼,豆兒摸出一隻橘子,先給了毅郎一份,又萬般肉疼地給了力郎和福娘一份。
陸建中和陸經揹著人嘀咕一陣後,陸建中上前問老太太的意思:“母親,眼看著天快要黑了,又這般的冷,孩子們什麼都吃不下去,這樣拖下去非病不可,三弟也還在發熱。不如我們先趕著牛車走前頭,讓大哥往後頭坐騾車慢慢地來。我們一到老宅就尋了大夫來接,您看如何?”
陸建中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平日大家誰吃過這苦頭?再說後頭也許還會有追兵,可是人多更安全,他們前頭去了,只剩了陸建新在後頭,不是更危險?但是這麼多人和一個不知生死的人相比誰更重要?手心手背都是肉,陸老太太兩處為難,想了許久,終是使人把陸緘喊過去:“二郎,你的意思呢?”
陸緘沉默片刻,淡淡地道:“那就你們先走吧。我帶著朱見福他們後頭慢慢地來。”
陸建中見他面無表情的,由不得就有些心虛:“二郎,這是不得已的事情,我也不想這樣。你放心,我一定把毅郎和你媳婦兒、還有你母親、三叔父、三嬸孃他們平平安安帶回老宅。一到地頭,我就尋了大夫折回來接你們!我本來該幫著你安置你父親,怎奈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