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走吧恁吶——給多少錢他都不帶說一個字兒的。
所謂金口玉言,程瞎子那譜擺得大著呢。
不管怎麼說吧,反正現在村裡人都知道,程瞎子有錢,很有錢。
雖然住的宅子和村裡人一樣破舊,但程瞎子愣是會享受——請了個也不知道誰家的俊俏媳婦當保姆,每天一大早就過來負責給做飯拾掇家務,等到了吃過晚飯啥都忙活清了,保姆才回去,一個月工資,六百塊吶!
說到這兒,還有個更稀罕的事兒呢。
據說有一個賊聽說程瞎子有錢,就提前踩好點後半夜去程瞎子家裡偷錢,結果被程瞎子發現了。那賊膽子大又兇又狠,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掏出刀來威逼程瞎子交錢。可人家程瞎子不慌不忙地說了一通那賊的家庭情況,還有他近來的遭遇,又給他卜算了一卦指出一條明路……到最後,那狠賊不但沒搶錢,還感恩戴德心悅誠服地給程瞎子磕了幾個頭,留下二十塊零八毛,屁顛顛地走了。
傳得更神的是,那狠賊當時拿著刀根本近不了程瞎子的身,因為程瞎子有神靈護佑啊。若不是程瞎子心善,區區小毛賊恐怕剛進門就得死在那兒了。
前年冬天的時候……
還有一個彪悍氣十足的年輕人給程瞎子送了許多值錢的禮物,然後又領著一幫兇巴巴膀大腰圓的小夥子,繞著陶瓷廠西村的幾條巷子喊:“今天把話撂在這兒給大家提個醒,以後誰要是敢去招惹程老神仙,我趙山剛就抄了誰的家!”
村民們無人不驚。
這程瞎子到底是有些真本事,才能讓如此彪悍的年輕人,就這般似乎肝腦塗地也要保護效忠於他。
這一日。
夜幕剛剛降臨,點點繁星就似乎早就按捺不住寂寞般,從夜空中蹦躂出來一眨一眨地窺視著人間。
陶瓷廠西村家家戶戶院落裡載種的樹木上,知了們可不管黑夜的到來,在這個炎熱的天氣裡,扯著嗓門不厭其煩地嚷嚷著。
村西北,因為不通透所以最為偏僻的那條小巷裡端,就是鐵卦仙程瞎子的家——相比村落裡其他戶的宅子,面積要大出兩間來。因為以前程瞎子的哥哥是陶瓷廠的廠長,後來他哥因病去世,這處宅子就留給了他。
四方形小院裡青磚鋪地,中間東西兩側各種著一棵碗口粗細的大棗樹,正是枝葉繁茂的時候。
此時,院中間擺放的那個頗為礙事卻從未挪動過的圓形小石桌旁邊,除了那三個小石凳之外,還擺了一張竹製的用來乘涼的躺椅。上面躺著一個長相猥瑣穿著邋遢的瘦小老人,懶洋洋地端著煙桿不停地吞雲吐霧,頗為享受的樣子。
鐵卦仙程瞎子坐在石凳上,腰桿筆挺,神色平靜地輕輕抿著茶水。
如果這時候有外人進來坐上一小會兒,就會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程瞎子家的院子裡,很涼快,而且沒有蚊子。
“你的身體養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回西山縣吧。”程瞎子淡淡地說道。
“嗨,你這是趕我走啊?”龔虎不樂意地說道:“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咱倆好歹是老交情了,在你這兒多住些日子就不行?”
程瞎子皺皺眉,道:“你在這裡,影響我的生意。”
“少跟我扯淡。”龔虎似乎有些吃力地坐了起來,在旁邊的石凳上敲了敲煙鍋,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咚喝下一杯,用手擦著嘴像個無賴般地說道:“你夏天又不給人算命,影響你什麼生意了?不就是那俊俏的小保姆說私底下跟你說了句我不像是個好人的話嘛,哎我說老瞎子,你不會和那小媳婦有一腿,所以耳根子軟了吧?”
程瞎子手一抬,將剩下的半杯茶水準確地潑在了龔虎臉上,道:“管住你那張臭嘴!”
“哎喲呵。”龔虎一邊揩拭著臉上的水珠,一邊瞪著眼憤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