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叫裴元豐為——元豐?!
這種親密的稱呼,顯然不是普通關係的人會使用的。
雖然我一直知道,她是長明宗的人,自然會身在西川,那麼她跟裴元豐能夠熟識一點也不奇怪,可我的心裡也有過疑惑,畢竟藥老已經脫離了長明宗在江南自立門戶,身為藥老的女兒,為何她沒有跟著藥老離開,反而還一直留在西川,而現在看她的情形,似乎還是代表西川為使來到江南的。
但,這畢竟是藥老跟她的家事,加上之前我中毒在身,又一直牽掛著自己的女兒,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打聽別人的訊息,只是今天突然一見,卻發現事情複雜的遠遠超過我的想想。
她竟然問裴元豐——我是誰?
這是什麼意思?我跟她就算不是什麼知己好友,但到底有過交往,還曾經在她家住過那麼久,跟黃天霸的牽扯也讓她妒火中燒,怎麼可能她就把我給忘光了,甚至還要問我是誰!
而且,她剛剛稱呼裴元豐為“元豐”,這也許是熟人之間的稱呼,並不突兀,可放在她的身上,就讓我覺得怪異無比。
我眼睜睜的看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倒是裴元豐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在暗示著什麼,然後對她說道:“這位是青嬰——嶽青嬰。”
“嶽青嬰?”她低聲唸了一下我的名字,秀致的眉間微蹙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但抬起頭來看著我的時候,目光還是一片的茫然,只是用一種生疏而客氣態度對我點了一下頭:“久仰了。”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
如果說一個人的記性不好,分開了三年五載就把我忘光了,可經過別人的提醒,應該還是多少有些印象,但眼前的薛慕華,卻好像完全不記得有我這個人的存在似得,在曾經跟我一起經歷過那麼多,甚至給過我那麼沉重的傷害之後,她居然對我說——“久仰了”。
這種生疏的客氣話,相對於當初給我灌下的那碗湯藥,就像是針尖一樣紮在我的心裡。
而這時,我的心裡突然閃過了一道光!
就在我和她沉默相對的時候,外面又走來了一群人,並不意外是藥老,他似乎一聽說這邊來了客人就匆匆的趕來了,臉上還帶著一絲急切,而薛慕華一看到他,倒也乖乖的請安,像是一個普通的女兒見到父親一樣,雖然態度多少也有些尷尬生疏。
這個時候,一直坐在主座上的裴元修開口道:“你們父女應該好好的聚一聚,我已經派人在偏廳準備好了。”
藥老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連薛慕華也沒說話,兩個人只交代了一句,便轉身離開了,只是在離開之前,薛慕華又回頭看了裴元豐一眼,而裴元豐也對她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等到他們一走,裴元修又轉頭看著我們,臉上微笑依然:“青嬰,花園的風景不錯,你帶元豐過去走走,你們——我想你們這麼久沒見,也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去看看離兒。”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所有人都離開了之後,我和裴元豐還是站在前廳,沉默著不知站了多久,終於到了不能再不開口的時候,我轉過身輕輕道:“你跟我來吧。”
一邊說,我一邊往後走去,就在我剛剛撩開珠簾走出偏門的時候,身後突然伸過來一雙溫熱的大手,一把握住了我兩邊消瘦的肩膀。
他的掌心很燙,似乎自己都燙得受不了了,微微的顫抖著。
我感覺到他似乎想要將我摟進懷裡,可終究沒有,只是握著我的肩膀,但這個動作和他的顫抖已經完全出賣了他平靜而僵硬的態度下所有的心緒,我也僵在了那裡,邁出的步子再也沒有辦法動一下。
一時間,我進不得,退不得。
珠簾,在我和他之間晃動,發出沙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