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問罪,再站著就不合適了。只能跪下,眼睛卻在李縣令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李縣令的眼睛平平靜靜的,看不出深淺。
他們……到底是誰?
居然苦心孤詣這樣來設計我?
到了延州之後,我得罪的人不多。其中之一,就是這位縣令手下的那位凌都頭。這位凌都頭,當初咬錯了人,之後就與我們槓上了。只是我們身後後臺夠硬,這位凌都頭也翻不起大浪來。其中之二,就是因為楊凌先生事件,與延川書院的上下結下的樑子。
現在這樁案子裡,我知道至少牽扯到兩個人,一個是延川書院的古山先生,一個是現在這個縣衙裡的灑掃僕役。
也就是說,很可能是雙方聯手。
然而仔細想,可能性卻又是不大。那位凌都頭應該還在為馬刀失竊案子頭疼。按照大興皇朝的律法,這幾天應該就是凌都頭查案子的最後期限。他還有心思來陷害我?
即使他有心思來陷害我,這位縣令大人,也不見得會乖乖合作。
而現在這位縣令大人,明顯,合作得很!
要知道,縣試由縣令負責。如果在科考之後,抓出作弊的,這個縣令也要負責。像現在這樣的情況,一縣案首,被人揭發是作弊的,這個縣令,其他工作做得再好,這年的歲考,也只能得一個丙等!
即使這個案子是縣令大人自己查出來,縣令大人也要受點影響!
至於延川書院上下,楊凌之死的真相,並沒有洩露出去。這樣算來,我與延州書院之間,其實並無多少仇恨。為了陷害我,扯上一個先生叫古山的,有必要嗎?
莫非是那個歐陽毅?那小子……回想起那小子瞪著我,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樣,我就心底嘆了一口氣。
心思轉了幾轉,其實也只有一瞬的功夫。就在那一瞬之間,堂上堂下,無數目光,都集中在我臉上!
面上依然是含笑的,我望著縣令大人:“縣令大人,能否容小人向這位李老三問幾句話?”
李老三頭低下去:“當日就是你,我認得的,你許了我十五兩銀子……讓我將題目偷出來……”
“那麼,請問,我是在什麼地方找你的呢?你又是什麼時候將題目交給我的呢?做這等大事,想必要找隱秘地方,卻不知是在何處?做這等大事,想必有信得過的人做中介,又是誰人做你我的中介?”我一口氣問下去,不給任何停歇。
我的語速極快,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一個一個問題慢慢問,容許了這個李老三思考,那麼,故事被編囫圇了,我就再也無法給自己討個清白!
那李老三滯了一滯,隨即說道:“是在考試的三天之前,桂花樓上,你先給了我五兩銀子,說是等我將題目抄出來之後你再給我。此後晚上上燈的時候,我將題目抄出來了,還是老地方,你就給了我十兩銀子……”
李縣令再次看著我:“李老三所言有條有理,你可認罪?”
“縣尊大人。”我轉向縣令大人,“李老三還未曾回答我,是何人做的中介!”
李縣令冷哼了一聲,說道:“李老三,是何人做你們的中介?”
李老三臉色煞白,愣神了半晌,才叫起來:“縣令大人,這書生自己找上我,又要什麼中介?”
“如此要命的大事,沒有任何中介,你就答應做了,可能讓人相信?”我冷笑了一聲,說道。
“縣令大人!小人知罪了,請大人判罰!”李老三呼天搶地叫了起來,“小人家中老母,正在生病,急需用錢,這人找到我,說是給小人錢,小人不合,就相信了……小人向來沒有頭腦,大人治罪……”
李老三的話,有些強詞奪理,但是強詞奪理也算有理,一時竟然不知如何抓他的破綻。